陈阳是被窗台上的麻雀吵醒的。
当他缓缓睁开双眼时,清晨的第一缕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,悄然洒落在床头那本傅星送给他的数学笔记上。这缕光线是如此的微弱,以至于它只能在黑暗中勾勒出一条浅浅的白色光带,宛如夜空中的一颗流星,转瞬即逝。
他的目光被这缕光吸引,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触摸那本笔记。指尖轻轻划过纸张,他能感受到昨夜压在枕头下的余温,仿佛这笔记还保留着他昨晚阅读时的温度。那纸张的质感,柔软而光滑,仿佛是傅星温柔的手,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。
他的视线渐渐落在了页边的那只小小的星星插画上。在微弱的光线下,这颗星星仿佛活了过来,它眨了眨眼,像是在向他诉说着什么秘密。那星星的线条简单而流畅,却充满了生机和活力,让人不禁想起傅星那灿烂的笑容。
窗外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,陈阳披了件厚外套起身,刚走到门口,就见傅星站在他家院坝里,手里拎着个竹篮,见他出来,眼睛亮了亮:“醒了?我妈蒸了红薯馒头,让我给你家送两个。”竹篮上盖着块蓝格子布,掀开时冒起薄薄的热气,两个圆滚滚的馒头躺在垫着的油纸里,表皮泛着红薯的淡红。
“刚出锅的,还热乎,”傅星把竹篮递给他,指尖蹭过陈阳的手,像被馒头的热气烘过,温温的,“我妈说你爱吃甜口,特意多放了红薯泥。”陈阳接过竹篮,指尖碰到傅星的手背,两人都顿了顿,傅星先收回手,往他家厨房瞥了眼:“婶还没起?我帮你把馒头放灶上温着?”
陈阳“嗯”了一声,跟着他往厨房走。傅星蹲下身打开灶门,往里添了两根细柴,火苗“噼啪”一声跳起来,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。陈阳靠在门框上,看着他低头挑柴禾的样子,想起昨天在柴房里,傅星帮他擦汗时泛红的耳尖,忽然觉得灶膛里的火苗,比平时更暖些。
“对了,”傅星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,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,递给陈阳,“昨天你给的毛线团,我试着补了补毛衣袖口,你看看。”布包里是傅星那件浅灰色毛衣的袖口,磨损的地方被新毛线仔细缝补过,针脚细密,和原来的纹路几乎融为一体。陈阳捏了捏,毛线软乎乎的,带着傅星指尖的温度:“补得真好,看不出来是补过的。”
傅星的耳尖又红了,挠了挠头:“就是跟着我妈学过两针,不算啥。剩下的毛线,我想着……给你织个东西?”陈阳心里一动,刚想说话,就听见他妈在屋里喊他,两人对视一眼,都笑了,傅星往门口走:“我先回去了,等会儿去你家写作业?”陈阳点头:“好,我把馒头热好就来找你。”
等陈阳把馒头端给妈,再收拾好书包出门时,傅星已经在他家院门口等着了,手里拿着那本语文笔记,见他过来,晃了晃笔记:“昨天那本旧书里的诗词,我整理了些注解,给你看看。”两人并肩往傅星家走,初冬的风里带着点霜气,陈阳往傅星那边靠了靠,挡住些风:“冷不冷?要不把我的围巾给你围?”傅星摇摇头:“不冷,走快点就暖和了。”
傅星家的堂屋靠窗摆了张方桌,桌上放着一盏台灯,旁边堆着几本旧课本。两人坐下,傅星翻开语文笔记,指尖指着一首李清照的《醉花阴》:“‘帘卷西风,人比黄花瘦’,这里的‘西风’其实就是秋风,但用‘西风’更有萧瑟的感觉,就像咱们这儿初冬的风,刮在脸上凉丝丝的。”陈阳凑过去看,笔记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注解,蓝色是释义,红色是易错字,页边还画了一朵小小的菊花,花瓣细细的,像傅星的睫毛。
“你画的?”陈阳指着菊花问。傅星点头,笔尖在花瓣上轻轻点了点:“看着课本上的插图描的,觉得这句诗配菊花正好。”陈阳看着他低头描画的样子,忽然想起昨天在集市上,傅星盯着灯芯绒布料时认真的眼神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软乎乎的。
写作业写到一半,傅星妈从里屋出来,手里拿着个旧收音机:“星星,你看看这收音机咋回事,昨天还能听,今天开不了机了。”傅星接过收音机,试着按了按开关,没反应,又拧了拧调台的旋钮,还是没声音。“可能是电池松了?”陈阳凑过来,帮着把收音机后盖打开,里面装着两节五号电池,电极上有点锈迹,“你看,这里锈了,接触不良。”
傅星点点头,从抽屉里找出砂纸,小心地打磨电极。陈阳在一旁帮他扶着收音机,傅星的指尖很细,捏着砂纸打磨时,动作轻轻的,生怕弄坏了里面的零件。“我爸以前也修过收音机,”陈阳看着他的动作,想起小时候,爸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修收音机,他蹲在旁边递工具,“他说这种旧收音机,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电池接触点。”
傅星“嗯”了一声,打磨完电极,重新装上电池,按下开关,收音机里传来“滋啦滋啦”的电流声,调了调台,忽然响起一段戏曲,是本地的吕剧,唱腔婉转,傅星妈在一旁听见,笑着说:“哎,这不是《李二嫂改嫁》嘛,我最爱听这段。”傅星和陈阳对视一眼,都笑了,傅星把收音机音量调小些,放在桌上,戏曲的声音混着窗外的风声,倒也热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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