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车间时,老王已经在了,正蹲在镗床边,手里拿着个旧卡盘,脸色有点沉。“你们来得正好,”他看见两人,赶紧站起来,把卡盘递过去,“这卡盘是昨天从仓库翻出来的,锈得厉害,夹不住工件,李师傅说让你们俩修修,下午要用。”傅星接过卡盘,沉甸甸的,卡爪上的锈都结块了,转动时还发出“嘎吱”的响。陈阳凑过来看了看,皱了皱眉:“得拆开清理,还要磨卡爪,不然夹不紧。”
两人把卡盘放在工作台上,傅星找了扳手拆螺丝,陈阳就去拿砂纸和油石。车间里的吊扇已经转起来了,风里带着机油的味道,傅星拧螺丝时有点费劲,陈阳就过来帮他扶着扳手,两人的手一起搭在扳手上,傅星能感觉到陈阳的手在用力,指关节泛着白。“松了。”陈阳说,声音就在傅星耳边,温热的气息吹过他的耳尖。傅星赶紧点头,把螺丝拧下来,放在旁边的铁盒里——怕丢了,他特意找了个旧铁盒,里面还放着上次陈阳给的那块薄铁片。
拆开卡盘,里面的滚道里全是锈和泥,傅星用细铁丝抠,陈阳就用砂纸打磨卡爪。砂纸蹭过金属的声音很响,傅星偶尔抬头看陈阳,他正盯着卡爪的工作面,眼神很专注,睫毛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,像两只停在脸上的蝴蝶。“角度再磨点,”傅星忽然说,“不然夹工件时会打滑。”陈阳点头,调整了砂纸的角度,磨出来的卡爪工作面更平了,反光也更亮了。
磨到一半,陈阳的手顿了一下,傅星看见他的指尖渗出血来——刚才磨卡爪时,砂纸的边缘划到了。“你怎么不小心点?”傅星赶紧放下手里的铁丝,从口袋里掏出块棉布——是他妈昨天新给的,还没怎么用。他拉过陈阳的手,轻轻擦去指尖的血,动作很轻,怕弄疼他。陈阳的手很凉,指尖有点抖,却没抽回去,只是小声说:“没事,小口子,过会儿就好。”
傅星没听,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小瓶子——是他上次买的碘伏,本来是给车间里的人备用的,没想到这次用上了。他倒了点碘伏在棉布上,轻轻擦在陈阳的伤口上,看着那道小口子,心里有点慌。“以后磨东西时小心点,”他说,声音比平时低了点,“别再划到手了。”陈阳点头,眼里带着点笑意,看着傅星的手——傅星的手比他的大一点,指腹上有层薄茧,是磨钻头磨出来的,却很温柔。
修完卡盘,已经快中午了。李师傅过来试了试,卡盘夹得很稳,他满意地点点头:“不错,你们俩手艺越来越好了。”说完,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瓜子,递给两人:“下午不忙,你们可以歇会儿,吃点瓜子。”傅星接过瓜子,塞进帆布包里,转头看见陈阳正把那罐柠檬水拿出来,倒在两个搪瓷缸里——一个是傅星的,上面印着“劳动最光荣”,一个是陈阳的,缸口有点缺角。
“喝点水,解解渴。”陈阳把搪瓷缸递给傅星,里面的柠檬片浮在水面上,散发出淡淡的清香。傅星接过缸子,喝了一口,凉丝丝的,甜中带点酸,比车间里的凉水好喝多了。“你姐泡的柠檬片真不错,”他说,“下次我让我妈也买点柠檬,咱们泡着喝。”陈阳笑了,眼里闪着光:“好啊,我姐说柠檬泡久了会苦,下次咱们少泡点,当天泡当天喝。”
中午去食堂吃饭,傅星打了两份土豆炖豆角,还多要了一勺肉汤——陈阳早上骑车带他去农机站,肯定累了。陈阳把自己碗里的土豆夹了一半给傅星:“你早上帮我清理车床,费力气,多吃点。”傅星没推辞,往陈阳碗里扒了点米饭:“你修卡盘磨卡爪,手都划破了,也得多吃。”两人的筷子偶尔碰在一起,傅星会赶紧把筷子挪开,耳尖有点烫,陈阳却会笑一笑,继续往他碗里夹菜。
下午上班,李师傅让他们校准量具——车间里的游标卡尺有点不准了,得调一调。傅星拿着卡尺,陈阳就找了个标准量块,两人对着阳光校准。阳光从车间的窗户照进来,刚好落在卡尺上,傅星能看见刻度盘上的指针,每动一格,他的心就跟着紧一下。“差0.01毫米,”陈阳说,手指轻轻碰了碰卡尺的调节螺丝,“往左边调一点。”
傅星按照陈阳说的,轻轻拧了拧调节螺丝,指针果然动了,刚好对准标准刻度。“好了。”他松了口气,转头看陈阳,却发现陈阳正盯着他的手——不是故意的,只是离得太近了,傅星能闻到陈阳身上的味道,是机油味混着柠檬的清香,很好闻。两人对视了一眼,又很快移开目光,傅星的心跳有点快,赶紧低下头把卡尺放进盒子里。
快收工时,陈阳忽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物件,递给傅星。那是个铜制的小卡子,磨得很光滑,边缘没有毛刺,上面还钻了个小孔,能穿根绳子挂在钥匙上。“早上在农机站捡的铜片,”陈阳说,声音有点轻,“我磨了磨,做了个卡子,你可以用来夹图纸,比车间里的铁卡子轻。”傅星接过铜卡,指尖碰了碰,凉丝丝的,很光滑——他知道,陈阳肯定磨了很久,不然边缘不会这么平。“谢谢,”他说,把铜卡放进贴身的口袋里,“我很喜欢。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