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星拿起一根棉签,轻轻地蘸了蘸那琥珀色的黏液,然后将其涂抹在木太阳上。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,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。
陈阳好奇地凑过来,想要看看傅星在做什么。他的呼吸不经意间扫过傅星的耳尖,那股带着松香味道的热气,让傅星的耳朵微微一痒。
陈阳仔细观察着傅星的动作,只见那木太阳在松香黏液的擦拭下,逐渐变得光滑而明亮,比之前用蜂蜡擦拭时还要亮堂一些。
“嗯,确实比蜂蜡亮多了。”陈阳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木牌的边缘,感受着那光滑的表面,“不过,这味儿可真够冲的。”他皱了皱眉,似乎对这股浓烈的松香味有些不太适应。
傅星沉默不语,只是默默地低头擦拭着刻痕里的蜡。就在这时,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陈阳的帆布包上,那包的口子竟然是敞开着的,仿佛在向他展示着什么秘密。
傅星定睛一看,只见包里露出了半截织了一半的围巾,那灰蓝色的毛线如同一股清泉,静静地流淌在包口,轻轻扫过包底的铁垫片,宛如一条安静的尾巴。
傅星心中一动,他本想继续擦拭刻痕,但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被那半截围巾吸引住了。他假装专注地看着炉子上的水汽,其实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停留在陈阳的帆布包上。
就在这时,他瞥见陈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,只见陈阳有些不自然地动了一下,然后悄悄地将包的拉链拉上了半截,仿佛是在掩盖什么。
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车间里,照亮了那台略显陈旧的攻丝机和摆在一旁的齿轮。这是一项需要两人紧密配合的工作——给齿轮攻丝。
陈阳站在攻丝机前,双手稳稳地扶住工件,确保它在攻丝过程中不会晃动。傅星则站在他身旁,右手紧握着丝锥扳子,左手扶着攻丝机的摇把。
一切准备就绪,傅星开始慢慢地转动摇把,丝锥缓缓地钻入齿轮的孔中。随着丝锥的转动,铁屑顺着丝锥的纹路被钻出,像一条条银色的小蛇,纷纷落在两人的脚边。
攻到第三个齿轮时,丝锥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,傅星见状,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气,使劲地拧动丝锥扳子。然而,就在他用力的瞬间,手背猛地撞在了陈阳的胳膊上。
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两人都有些猝不及防,他们几乎同时向后撤了一步。攻丝机的摇把也因为这一撞而剧烈地晃动起来,险些从傅星的手中滑脱。
陈阳的肩头被摇把蹭了一下,一些铁末从他的衣服上掉落下来。他皱了皱眉,看着傅星,两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。
慢点,陈阳按住他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工装传过来,这料淬过火,硬得很。他另一只手往丝锥上抹了点机油,指尖的创可贴换了新的,还是薄荷味的,边缘被机油浸得发透。
傅星盯着他捏着丝锥的手指,指甲缝里的机油洗不净,却把指甲盖衬得更白。攻丝机重新转动时,他听见陈阳低低地哼起段调子,不成曲,倒像车床旋转的节奏,忽快忽慢的。
收工前清理铁屑时,傅星发现墙角堆着堆松塔,是陈阳中午休息时出去捡的,个个圆滚滚的,鳞片上还沾着湿泥。晒两天就能烧了,陈阳用铁丝把松塔串起来,往房梁上挂,里头的松香凝在鳞片上,引火特别旺。
傅星踮脚帮他扶着梯子,看见他工装裤后袋露出半截毛线针,针上缠着灰蓝色的线,比早上长了小半尺。周末去后山?他忽然问,梯子晃了下,陈阳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稳住身形,掌心的温度烫得像炉边的铁皮。
陈阳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,听说后山阴坡还有没化的雪,能找着冻住的松香块。他下来时带起阵风,松塔的清香混着他身上的机油味飘过来,傅星忽然想起早上那缸粗茶,苦里头藏着点说不清的甜。
锁车间门时,傅星看见自己的工具箱把手上缠了圈新毛线,灰蓝色的,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。刚才看见你老用手攥着铁把手,陈阳把钥匙往兜里揣,天凉,冰手。
两人并肩往分岔路走,晚风卷着松针的味道扑过来。傅星踢着路边的石子,听见陈阳的帆布包里传来叮当声,像是那串松塔在晃。你围巾...他没说完,就被陈阳打断了。
快了,陈阳的声音有点闷,就是收尾的地方总织不好,线头容易散。他忽然从包里摸出个东西塞过来,是块磨得光滑的松香,被体温焐得有点软,这个擦木牌好用,比我给你的那块纯。
傅星捏着松香块,指尖沾着点黏腻的树脂,像触到了没化的阳光。分岔路口的老槐树下,陈阳忽然又说:明天带点粗布来,松塔晒透了得用布包着,免得掉鳞片。
傅星往他兜里塞了个纸包,是母亲蒸的红糖馒头,还温乎着,饿了就吃,比糖糕顶饱。纸包碰到陈阳揣钥匙的口袋,发出轻微的响动,像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轻轻撞了下。
回到家时,月光已经漫过灶台。傅星把松香块放在木太阳旁边,树脂在月光下亮晶晶的,像谁撒了把碎星子。他摸出陈阳给的那块,发现背面有道浅浅的刻痕,比木太阳上的更深些,像个没写完的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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