磨坏第三根坯子时,傅星额角沁出细汗。陈阳递过块干净的棉纱:“歇会儿,这活儿急不来。”他自己拿起车刀坯,手腕转动间,油石在刃口游走得像条鱼,“你看,刀刃要像月牙似的有点弧度,吃刀才匀。”
傅星蹲在旁边,静静地观察着他磨刀的动作。只见他左手握着刀柄,右手拿着磨刀石,一下又一下地在刀刃上磨砺着。
他的动作很娴熟,每一次磨刀都显得那么自然流畅。然而,傅星却注意到一个细节——他在磨刀的时候,总是紧闭着右眼,而左眼则微微眯成一条缝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
阳光洒在他的身上,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。铁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落在他的头发间,仿佛给他的黑发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薄霜。
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,依旧全神贯注地磨着刀,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和手中的刀存在。
傅星看着他专注的样子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意。他轻轻地伸出手,想要替他拂去那落在发间的铁屑。
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头发时,他突然愣了一下,像是被惊扰到了一般。但很快,他的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。
这个笑容虽然很短暂,却如同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光,温暖而柔和,让傅星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。
上午车一批轴承内环时,傅星忽然听见机床发出异样的响动。陈阳几步跨过来关掉电源,手指在卡盘上敲了敲:“卡爪松了,得重新校准。”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个小铅锤,线绳上缠着圈红布条,大概是怕磨断。
校准卡盘时,陈阳得趴在机床上看铅锤的垂线,后颈的碎发垂下来,扫过傅星手背。傅星往后缩了缩,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他衣领里的皮肤,烫得像触到炉火边的铁钎,两人都顿了顿,车间里只剩下窗外的风声。
“好了。”陈阳直起身,脸颊沾了点铁灰,像只偷抹了墨的猫。傅星没说话,掏出昨晚带的新抹布递过去,布角绣着个极小的星字——是他昨晚对着台灯缝的,针脚歪歪扭扭,藏在折痕里几乎看不见。
陈阳接过去擦脸时,傅星发现他袖口磨出了毛边,露出里面的秋衣,洗得发灰。他想起自己箱子里还有件没穿过的蓝秋衣,是去年姐姐给买的,改天得找个理由带来。
午饭时食堂做了萝卜烧肉,肥油浮在汤面上。傅星见陈阳总挑萝卜吃,把自己碗里的瘦肉夹过去几块,没等陈阳开口,就低头扒饭:“我不爱吃瘦肉,塞牙。”陈阳看着碗里的肉,忽然往他碗里舀了勺肉汤:“泡饭香。”
饭后回车间的路上,傅星看见墙角堆着些废木料,是上次修窗户剩下的。他捡起块长条的,琢磨着能做个什么,陈阳忽然说:“想做刀柄?”傅星愣了愣,他确实觉得磨车刀时握坯子太硌手。
“下午我教你削个木柄。”陈阳踢了踢那块木头,“这是桦木,软和,好上手。”傅星心里一动,刚想说谢谢,就见陈阳往他口袋里塞了颗水果糖,橘子味的,和昨天的不一样,糖纸是透明的,能看见里面的橘色糖块。
下午,陈阳完成了最后一批工作后,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休息,而是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锛子,开始削起了木柄。
木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,在他的脚边堆积成了一小堆,仿佛是刚刚撒下的碎雪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头上,泛着浅黄的光芒,使得整个场景都显得格外宁静和温暖。
傅星静静地蹲在陈阳身旁,专注地看着他的动作。他注意到,陈阳在削木头时,竟然和剥花生一样,用门牙轻轻地咬掉木头上的毛刺。这个细节让傅星感到十分有趣,他不禁想起了陈阳平时剥花生时那熟练而又略带滑稽的样子。
陈阳的手指在木头上滑动,动作轻柔而娴熟,与他磨车刀时的果断和利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阳光在他的手上跳跃,仿佛给他的手指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。
“你来试试。”陈阳把锛子递过来。傅星刚握住,就听见“咔嚓”一声,木头裂了道缝。他懊恼地把锛子放下,陈阳却捡起裂木看了看:“正好能做两个小的,给你当卡尺的垫木。”
他重新拿起块木头,这次削得格外慢,边削边说:“握锛子得用巧劲,像给姑娘梳头似的,不能太猛。”傅星没忍住笑出声,陈阳抬眼看他,眼里的光比炉火还亮。
傍晚收拾工具时,傅星发现自己的工具箱里多了个小布包,打开是两副护腕,藏蓝色的,针脚很密。他抬头看陈阳,对方正把磨好的车刀插进刀架,耳尖有点红:“早上看见你手腕被铁屑烫了。”
锁门时,傅星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东西,是用铜丝弯的小圆环,比昨天的五角星简单,却弯得很圆。“给你挂钥匙。”他往陈阳手里塞,“上次看你钥匙总串在鞋带里。”
陈阳捏着铜环,指尖蹭过上面的毛刺——是傅星用砂纸磨了好久的。他忽然解下钥匙串,把铜环换上,金属碰撞声脆生生的。“挺好用。”他把钥匙往口袋里塞时,傅星看见他鞋跟上的钉子松了,鞋帮也有点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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