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。”陈阳松开手时,傅星已经扯出了一小段整齐的螺纹。他拿起圆钢看了看,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本子,翻开递过来,“这是我以前记的参数,不同材料转速不一样,你看看。”
本子的纸页已经泛黄,字迹却很工整,一笔一划的像刻上去的。傅星翻到中间,发现有几页画着刀具的角度图,旁边还用红笔标着注意事项。他抬头想道谢,却见陈阳正弯腰捡地上的铁屑,阳光落在他耳后,那颗小痣看得格外清楚。
中午去食堂,傅星特意看了眼窗口,今天有白菜猪肉馅饺子。他打了两份,刚找好座位,就看见陈阳端着碗面条过来了。
“怎么不吃饺子?”傅星把一盘饺子往他面前推了推。
“不爱吃葱。”陈阳把面条里的葱花挑出来,“你吃你的。”
傅星想起早上的手套,忽然往他碗里夹了个饺子:“这个没放葱,我特意让师傅少放的。”其实他根本没说,只是觉得陈阳大概会喜欢。
陈阳愣了一下,夹起饺子放进嘴里,慢慢嚼着。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,把他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,像两排小扇子。傅星看着他吃饺子的样子,忽然觉得这场景很熟悉,像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哥哥一起蹲在门槛上吃东西,谁都不用多说什么,却觉得踏实。
下午老张没来,说是家里孩子发烧了。车间里只剩他和陈阳两个人,炉火的噼啪声显得格外清晰。陈阳在拆一台旧铣床,傅星蹲在旁边递工具,扳手、螺丝刀、锤子,递得越来越顺手,有时陈阳刚要开口,他已经把工具递到了面前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?”陈阳拿着扳手拧螺丝时,忽然问。
傅星脸一热:“看你盯着那个螺帽看了半天。”其实他是猜的,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一直在注意他。
陈阳笑了笑,没再追问。拆到齿轮箱时,里面的机油顺着缝隙流出来,滴在陈阳袖口上。傅星赶紧从帆布包里翻出块抹布递过去,那是他早上特意带的新抹布。
“谢了。”陈阳擦着袖口,机油渍却没那么容易擦掉,在深蓝色的工装上留下块深色的印子。傅星看着那块印子,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时,摔在泥地里,裤腿上也是这样一块洗不掉的印子,是邻居家的哥哥帮他用汽油擦掉的。
“这个齿轮磨损太厉害了。”陈阳把拆下来的齿轮放在台秤上,“得换个新的。”他转身去仓库找新齿轮,傅星趁机收拾地上的零件,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个小小的铁盒子,上面了了画画刻着几个字,像是“向阳”。
“看什么呢?”陈阳抱着齿轮回来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“哦,那是以前学徒时做的烟盒。”
傅星赶紧把盒子放回原处,心跳得有点快。他刚才好像看到盒子底下刻着个模糊的“星”字,又好像是自己看错了。
装齿轮时,需要两个人配合,一个扶着齿轮,一个拧螺丝。傅星扶着齿轮的手有点抖,陈阳的螺丝刀好几次差点碰到他的手指。
“稳住。”陈阳的声音就在耳边,带着点热气,“别紧张。”
傅星深吸一口气,感觉扶着齿轮的掌心全是汗。齿轮咬合的瞬间,发出轻微的“咔”声,像两颗心终于找到了契合的节奏。他抬头时,正好撞上陈阳的目光,对方的眼睛很亮,像落了雪的星星。
两人同时移开视线,傅星的耳尖又开始发烫。他低头去捡地上的扳手,却发现陈阳的鞋带松了,拖在地上,沾了不少铁屑。
“你鞋带开了。”傅星提醒道。
陈阳低头看了看,弯腰去系。他系鞋带的样子很特别,不是普通的蝴蝶结,而是绕两圈再系紧,像系工具包的带子。傅星看着看着,忽然想起自己的鞋带也总是松,奶奶总说他系得太潦草。
太阳快落山时,铣床终于修好了。陈阳试了试,运转得很平稳。他关掉电源,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炉火的噼啪声。傅星蹲在炉边烤手,看着里面的炭火慢慢变成灰烬,忽然想起早上陈阳递给他的手套,还在自己工具箱里忘了还。
“手套还你。”傅星起身去拿手套,却发现上面沾了不少机油,“我洗干净再还你吧。”
“不用。”陈阳接过手套,往口袋里一塞,“本来就是旧的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你那副破了的,我给你找了块皮子,明天教你补补,比线缝的结实。”
傅星愣了一下,才想起自己那副被轴圈套破的手套,早就扔在角落里忘了。没想到陈阳还记得。
“谢谢。”傅星的声音有点轻。
陈阳没说话,开始收拾工具。傅星看着他的背影,忽然觉得这车间好像有了点不一样的味道,不再是冷冰冰的钢铁和机油味,还多了点别的什么,像炉火里藏着的暖意,像雪后初晴的阳光,淡淡的,却让人心里踏实。
锁车间门时,傅星发现陈阳的自行车筐里放着个布包,鼓鼓囊囊的。“这里面是什么?”他忍不住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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