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过程中,陈阳都没有说一句话,只是默默地完成了这个“交换”。而傅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陈阳的举动有什么不妥,他继续心安理得地吃着自己的饭,完全没有意识到陈阳对他的迁就。
老李端着饭盒从旁边过,瞥了眼傅星手边摊开的绘图笔记,嗤笑一声:哟,这是要当技术员了?图纸看得比饭碗都清。
傅星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,没抬头。陈阳把刚换给他的瘦肉往他碗里推了推:李师傅要是没事,不如琢磨琢磨下午的活儿,听说那批齿轮箱要检修,挺费劲儿的。
老李脸僵了下,那活儿最是磨人,他最怵这个。哼,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。他嘟囔着走了,声音不大,刚好够两人听见。
别理他。陈阳往傅星碗里浇了点醋,酸的。
傅星被逗笑了,嘴角弯起来,眼睛里像是落了点光:嗯,有点。
下午傅星去技术组请教小王,陈阳在车间帮着检修齿轮箱。油腻的机油蹭了满手,他蹲在地上拆轴承,忽然听见头顶有脚步声,抬头就看见傅星站在旁边,手里拿着块抹布。
王哥说你可能需要这个。傅星把抹布递过来,上面还沾着点肥皂沫,他让我跟你说,那个异形齿轮的草图,画得挺好。
陈阳接过抹布擦手,听见这话笑了:那是你悟性高。
是你教得好。傅星蹲下来,帮他扶着齿轮箱的盖子,我刚才看了,这个齿轮箱的传动结构,跟上午那个异形齿轮有点像。
两人头挨着头研究齿轮的咬合,傅星的头发蹭到陈阳的耳朵,有点痒。陈阳往后撤了撤,清了清嗓子:可能是同一系列的老设备,当年改造过。
傅星没察觉到他的异样,指着其中一个齿轮说:你看这里的磨损痕迹,跟图纸上的修补位置能对上。他的指尖离陈阳的手很近,几乎要碰到一起,陈阳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,掌心有点发烫。
傍晚下班时,天阴沉沉的,像是要下雨。傅星从包里翻出把旧伞,黑色的,伞骨有点歪。我妈给的,说最近有雨。他把伞往陈阳手里塞,你骑车用得着。
那你怎么办?陈阳把伞推回去。
我走路,淋不着多少。傅星笑了笑,露出点梨涡,再说我住得近。
陈阳看着他单薄的肩膀,忽然想起他昨天晚上揉眼睛的样子,像是没睡好。别回去了,他脱口而出,去我那儿,把齿轮图纸画完。
傅星愣了下,捏着伞柄的手指动了动:会不会太打扰?
打扰什么,陈阳跨上自行车,拍了拍后座,上来,带你走捷径。
傅星犹豫了一下,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,双手轻轻抓着陈阳的衣角。自行车穿过厂区的小路,两旁的白杨树叶子落了满地,被车轮碾过,发出沙沙的响。风从耳边吹过,带着潮湿的气息,陈阳能闻到傅星身上淡淡的肥皂味,跟早上的玉米粥香味混在一起,很干净的味道。
到了家属院,刚上二楼就看见陈阳门口放着个纸箱子。这是什么?傅星弯腰想搬,被陈阳拦住了。
前几天托人买的绘图板,给你用的。陈阳打开门,把箱子拖进去,总在桌上画不方便。
傅星看着那个半人高的绘图板,眼睛亮得惊人:太贵重了......
不贵重,陈阳拆开包装,把绘图板架在书桌前,等你画出像样的图纸,帮厂里省了钱,这点算什么。
傅星没说话,走过去轻轻摸了摸绘图板的木质边缘,指腹划过光滑的表面,像是在触摸什么珍宝。陈阳看着他的侧脸,灯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阴影,忽然觉得这屋里的灯光好像比平时更暖了些。
晚上煮了面条,陈阳特意卧了四个鸡蛋,傅星碗里两个,自己碗里两个。多吃点,他往傅星碗里加了点辣椒油,画图费脑子。
傅星小口吃着面,忽然说:我今天看见你袖口磨破了,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布包,里面是块深蓝色的布料,我妈给的,说让我有空帮你补补。
陈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,确实磨出了个小口子,他自己都没注意。不用麻烦婶子......
是我想帮你补。傅星打断他,声音有点小,我会缝,小时候常帮我爸补工装。
陈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,把袖子卷起来:那麻烦你了。
傅星放下筷子,拿出针线,低着头缝补起来。他的手指很灵活,针脚细密,几乎看不出修补的痕迹。灯光落在他专注的脸上,能看见他鼻尖上的小绒毛,陈阳忽然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,暖暖的,很踏实。
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,敲打着窗户,发出沙沙的响。傅星缝完最后一针,打了个结,把袖口理平:好了。
陈阳低头看了看,补得确实好,几乎看不出破绽。谢了。他把碗里的鸡蛋夹给傅星,这个给你。
傅星没推辞,接过来慢慢吃着,嘴角带着点笑意。
两人坐在绘图板前,一起画那个异形齿轮的正式图纸。傅星画得很认真,铅笔在纸上移动,发出轻微的沙沙声。陈阳靠在旁边看,偶尔提醒他一句比例问题。窗外的雨越下越大,屋里的灯光却很亮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挨得很近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