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异常稳定,就像被某种力量牢牢控制着一般。每一次打磨的动作都精准而有力,没有丝毫的犹豫或颤抖。他的专注让人不禁为之惊叹,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冲头,再没有其他事物能够吸引他的注意力。
老李在旁边哼了一声,我看他就是想出风头,等会儿磨废了有他哭的。
陈阳没理他,心里却捏着把汗。他知道傅星这是在冒险,一个新人,在这么多人面前揽下这种活儿,成了还好,要是不成,往后在车间里怕是不好立足。
砂轮的嗡鸣声持续了将近半小时。傅星关掉机器,拿起磨好的龙头,用布擦了擦,递给主任。您看看行不行。
主任拿着冲头对着图纸比了比,又用卡尺量了量,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,还真行!弧度刚好,尺寸也对!他拍了拍傅星的肩膀,小伙子可以啊!
傅星笑了笑,有点不好意思,我也是瞎琢磨的。
装上冲头试了几个零件,果然光滑平整,比图纸要求的还要好。车间里的人都围过来看,有人夸傅星手艺好,有人说运气好,老李撇了撇嘴,没再说什么。
陈阳看着傅星额头上的汗,递过毛巾,擦擦吧。
傅星接过去,胡乱抹了把脸,脸上沾了点灰,倒显得眼睛更亮了。还行,没耽误事。
何止没耽误,主任在旁边道,这冲头改得比原装的还好使,等技术员来了,我得跟他说说,让他照着这个样子做几个。他看傅星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,小傅是吧?以前学过这个?
在家跟我爸学过点钳工。傅星道。
不错不错,主任点点头,好好干,厂里就缺你这样的技术人才。
一上午的活儿干得很顺利。傅星改的冲头很好用,效率比平时提高了不少。中午去食堂吃饭时,好几个人主动跟傅星打招呼,他虽然话不多,但脸上带着笑,比刚来的时候开朗了些。
刚才主任跟我说,下个月给你申请奖金。陈阳端着饭盒找了个角落坐下,说你这冲头改得好,能省不少成本。
傅星扒了口饭,不用了吧,就是顺手的事。
这是你应得的。陈阳道,再说了,也给咱们组长脸了。
傅星笑了笑,没再推辞。他从饭盒里夹了块肉给陈阳,这个你吃,我不爱吃肥肉。
陈阳愣了一下,接过来,你还挺挑食。
不是挑食,傅星道,以前在家很少吃,吃不惯。
陈阳没再说话,默默把那块肉吃了。他知道傅星家条件不好,怕是以前没怎么吃过好东西。看着傅星低头吃饭的样子,侧脸的线条很柔和,睫毛很长,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忽然觉得心里有点软。
下午时分,天空逐渐被厚重的乌云笼罩,仿佛是被一只巨大的灰色手掌遮住了阳光,透露出一种压抑的氛围,似乎预示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来临。
车间内原本明亮的光线也因此变得黯淡无光,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薄纱。为了保证工作的正常进行,工人们不得不打开顶灯,让那微弱的黄色光芒勉强照亮这片空间。
傅星正站在铣床前,专注地给机器加油。他的动作轻柔而细致,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熟练和专业。他仔细地擦拭着每一个齿轮,确保它们都能得到充分的润滑,以保证铣床的正常运转。
陈阳站在不远处,静静地观察着傅星。他注意到傅星在工作时的那种专注和投入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和这台铣床存在。陈阳不禁想起昨晚傅星在废铁上画的那张图纸,那些线条干净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,每一笔都似乎蕴含着一种独特的灵气。
你以前在老家,除了修拖拉机,还做过别的吗?陈阳走过去问。
跟我叔学过几天木匠,傅星道,后来我叔走了,就没学了。他顿了顿,其实我挺喜欢琢磨这些的,不管是铁的还是木头的,弄明白了都挺有意思。
你挺厉害的,陈阳由衷道,学什么都快。
傅星抬起头,刚好对上陈阳的目光,他的眼睛很亮,像盛着光。陈阳心里一跳,赶紧移开视线,假装去看机器,我那边还有点活儿没干完,先过去了。
回到自己的工位,陈阳觉得心跳有点快。他摸了摸耳朵,好像有点热。刚才傅星的眼神太亮了,像夜里的星星,看得他有点慌。
傍晚的时候,果然下起了雨。不大,淅淅沥沥的,打在车间的窗玻璃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加班的人不多,主任说下雨路不好走,让大家早点下班。
收拾东西的时候,傅星从包里拿出一把伞,黑色的,看着有点旧,伞骨却很结实。我这有伞,等会儿一起走?
陈阳道,我没带伞。
走出车间,雨丝如牛毛般飘洒在脸上,带来一丝凉意。傅星迅速撑开伞,仿佛早已预料到这场雨的到来。他的动作利落而自然,伞在他手中如同一件精美的艺术品。
陈阳有些犹豫地站在一旁,看着傅星手中的伞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傅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犹豫,微微一笑,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。陈阳迈步向前,两人挤在一把伞下,一同朝着家属院走去。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