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皇宫里出来,蓝玉的心,彻底定了下来。
朱元璋的最后一次试探,被他有惊无险地应付了过去。
虽然临别的那番警告让他心有余悸,但也证明了,皇帝那张无形的大网,终于松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。
接下来的两天时间,他必须充分利用。
回到府中,他并没有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准备工作中,而是换了一身普通的便服,带上曹震,又叫了几个亲兵,备了些简单的礼物,开始出门拜访。
他对曹震说:“咱们这一去,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,甚至……可能就回不来了。于情于理,都该去跟京城里的这些老兄弟们,辞个行。”
曹震心里明白,侯爷说的“辞行”是假,想要看看那些昔日同袍的反应是真。
第一站,他们去了宋国公冯胜的府邸。
冯胜和蓝玉,都是开国六公爵之一,两人一同领兵,也曾有过不少交情。
然而,蓝玉的马车刚在宋国公府门前停下,还没等他递上拜帖,府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,就急匆匆地迎了出来。
那管家对着蓝玉,恭敬地行了个礼,脸上却带着一丝明显的为难。
“见过凉国侯。实在是不巧,我家国公爷昨日偶感风寒,卧床不起,实在是……实在是无法见客了。”
蓝玉还没说话,跟在身后的曹震,脸色就沉了下来。
昨天还在朝堂上活蹦乱跳的宋国公,今天就“偶感风寒”了?
这种鬼话,骗鬼去吧!
这分明就是避而不见!
蓝玉的脸上,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。
他只是点了点头,说道:“既然宋国公身体不适,那本侯就不打扰了。这点薄礼,还请管家代为收下,替我向国公爷问声好。”
“诶,诶,侯爷太客气了。”那管家接过礼物,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,递了过来。
“侯爷,这是我家国公爷的一点心意。他说,北地苦寒,这些上好的人参鹿茸,您路上或许用得着。他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。”
那管家凑近了些,压低了声音。
“国公爷说,让您……多多保重。”
蓝玉接过包裹,入手很沉。
他看着管家那张谨慎的脸,心里什么都明白了。
冯胜这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,旧情,他还念着,但浑水,他绝对不会再趟了。
“替我,多谢宋国公。”蓝玉淡淡地说了一句,便转身登上了马车。
马车缓缓启动,曹震愤愤不平地说道:“侯爷!这冯老帅也太不是东西了!想当年您在军中,可没少帮衬过他!现在您一出事,他就装病不见!这算什么兄弟?”
蓝玉靠在车厢里,闭着眼睛,平静地说道:“他做得没错。”
“什么?”曹震愣住了。
蓝玉睁开眼,看着他,说道:“老曹,你记住。到了咱们这个位置,所谓的交情,都是假的。只有利害,才是真的。”
“如今的京城,我蓝玉就是个瘟神,谁沾上谁倒霉。他冯胜家里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,他不敢见我,才是最聪明的选择。”
“他肯派人送东西出来,还带了那句话,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。”
曹震听完,沉默了。
道理他都懂,可心里,就是堵得慌。
接下来,他们又去了颍国公傅友德的府邸。
傅友德是军中宿将,以勇猛着称,性子比冯胜要直一些。
蓝玉本以为,他或许会见自己一面。
但结果,还是一样。
傅府的大门紧紧关闭,出来的管家,说了和宋国公府几乎一模一样的话。
“我家国公爷,昨日操劳过度,今日身子不爽利,实在不便会客。”
同样,傅府的管家也送出了一份回礼,是一些名贵的皮裘和几瓶上好的伤药。
带的话,也只有一句:“北地风雪大,穿着暖和些。”
从傅府出来,曹震的脸色,已经变得铁青。
接连吃了两个闭门羹,让他心里那股火,憋得难受。
蓝玉的神色,却依旧平静。
这一切,都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这些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老狐狸,比谁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。
想指望他们?那是痴人说梦。
“侯爷,接下来……还去吗?”曹震问道。
蓝玉看了一眼天色,说道:“去。去最后一家。”
马车调转方向,朝着城南驶去。
最后一站,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府邸。
李景隆是李文忠的儿子,算是将门之后。
但他本人没打过什么硬仗,靠着父辈的功劳和皇帝的信任,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,是眼下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勋贵。
蓝玉素来看不上这种绣花枕头。
但今天,他偏偏就要来这里。
与前面两家不同,当蓝玉的马车抵达曹国公府时,府门大开。
李景隆甚至亲自迎到了门口,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。
“哎呀!是什么风把凉国侯给吹来了!快请进,快请进!”
他的态度,与冯胜、傅友德的避而不见,形成了强烈的对比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