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息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，沉甸甸地压在林浩的胸口，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困难。三个女人的目光，或明或暗，或冷或热，或带着探究，全都聚焦在他身上，让他这个资深社恐患者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。
陈静萱抓着他胳膊的手越来越紧，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肤里，她仰着头，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原本闪烁的星光被浓浓的疑惑和一丝受伤取代，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，无声地追问着关于“安保和场地”的真相。
夏诗涵依旧优雅地坐在那里，慢条斯理地品着红茶，仿佛只是看了一场与己无关的戏，但那偶尔扫过来的清冷目光，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掌控感，让林浩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放在显微镜下。
赵晓薇站在门口，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容，手里的文件夹还递在半空，姿态自然得无懈可击，但她停留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的“关心”，本身就充满了某种不言自明的意味。
林浩的大脑一片空白，CPU因为过载而快要烧毁。他张了张嘴，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，只能先机械地接过赵晓薇递来的文件夹，手指都有些僵硬。
“谢……谢谢晓薇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，沙哑而微弱。
“不客气，顺路而已。”赵晓薇笑了笑，目光在室内扫了一圈，最后落在陈静萱身上，语气温和，“陈小姐今天表现真棒，我在下面都看入迷了，操作又犀利，人又可爱，难怪人气这么高。”
她的夸奖真诚而具体，瞬间将焦点从林浩身上引开了一部分。
陈静萱愣了一下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、来自“潜在情敌”的直白夸奖，她有些措手不及，但礼貌还是让她下意识地回应：“啊……谢谢晓薇姐，也没有很好啦，就是正常发挥。”她的台湾腔在情绪波动时显得更加软糯，但抓着林浩的手并没有松开。
夏诗涵这时轻轻放下了茶杯，瓷器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，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“商业价值初步体现，值得肯定。”她看向陈静萱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，“不过，线下活动的人气存在泡沫，能否转化为持续的线上流量和稳定的签约价值，还需要更专业的数据分析和运营策略。平台的初步合约我看过，条款过于粗放，对主播的长期发展不利，甚至存在隐性风险。”
她的话语条分缕析，直接切入核心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和居高临下的评判感。这不是关心，这是审视和规划。
陈静萱的眉头微微蹙起，她对夏诗涵这种将她物化的语气感到本能的反感，但对方提到的“合约风险”又确实戳中了她内心的隐忧。她不由得看了林浩一眼，发现他眉头紧锁，似乎也在思考夏诗涵的话。
赵晓薇接过话头，语气依旧温和，但内容却偏向务实：“夏小姐说的是。直播行业水很深，合约陷阱不少。林浩，你之前不是在研究这方面的法律问题吗？如果有需要，我可以再帮你问问法务部的同事，他们处理过一些类似的艺人合约纠纷。”她的关心落在具体的、可操作的帮助上，与夏诗涵宏观的、掌控式的“指点”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“不劳费心。”夏诗涵淡淡开口，甚至没有看赵晓薇，“我已经让我的律师团队初步评估过，相关的风险点和修改建议，稍后会发给你们参考。”她这话是对着林浩和陈静萱说的，完全将赵晓薇排除在外，再次彰显了她所能调动的资源层级。
赵晓薇脸上的笑容不变，但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，没有再说什么。她很清楚，在夏诗涵绝对的实力面前，她所能提供的“询问同事”级别的帮助，确实显得微不足道。
林浩夹在中间，感觉脑袋快要炸了。一边是夏诗涵带着压迫感的“专业帮助”，一边是赵晓薇温和但略显无力的“同事关心”，而身边是陈静萱越来越明显的委屈和不安。他感觉自己像一块夹心饼干，快要被这三股不同的力量碾碎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。
“那个……时间不早了，静萱也累了，我们……我们先回去吧。”他几乎是祈求般地看向陈静萱，又艰难地转向夏诗涵和赵晓薇，“夏小姐，谢谢……谢谢你的提醒和……帮助。晓薇，也谢谢你送文件过来。”
他的话语磕磕绊绊，带着明显的想要逃离的急切。
陈静萱立刻点头，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令人不舒服的地方待下去了：“对啊对啊，我好累哦，喉咙也有点乾，我们快点回去吧浩哥。”她摇晃着林浩的胳膊，用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。
夏诗涵微微颔首，算是回应，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，只是淡淡道：“路上小心。合约的事情，尽快决定。”
赵晓薇则往旁边让了一步，体贴地说：“嗯，你们快回去休息吧。林浩，周一别忘了文件。”
林浩如蒙大赦，几乎是半拖着陈静萱，低着头，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休息室，将那令人窒息的三方对峙现场抛在了身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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