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心烛望着身前那道清瘦却挺拔的背影,眸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,坚定地点了点头。掌心沁出的细汗被她悄悄抹去,将所有心神与信任,都系在了李豫身上。
下一刻,李豫动了。
他没有踏足前方那片看似空旷的平地,也没有翻越右侧半人高的嶙峋怪石,而是如壁虎贴壁,五指如铁爪扣住湿滑地面,膝盖与手肘交替发力,以一种近乎扭曲的姿势,贴着地面朝那块墨色岩石爬去。爬行路线绝非直线,而是循着某种无形轨迹,时而向左避开地面泛着幽蓝微光的阵法纹路,时而向右绕开从雾中探出的枯树枝桠,时而骤然停顿,待前方雾气翻涌的频率稍缓,又猛地疾进数尺,动作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。
这正是他推演了三日的核心计划——“拟态共生”。
“此石乃阵法能量涡旋点。”李豫出发前的低语犹在沈心烛耳畔回响,“涡旋处空间扭曲最烈,规则压力反呈混沌态,最易混入‘杂音’。你且看好,我爬过的每一寸,都是能量夹缝——那些阵法节点能量对冲形成的短暂‘盲区’,错半分,便是万劫不复。”此刻,他正沿着记忆中那些能量对冲的薄弱带,在生死边缘游走。
沈心烛紧随其后,距离始终保持在三尺之内。她屏息凝神,李豫屈肘时她绝不伸膝,李豫吸气时她绝不大口吐纳,连身体摆动的幅度都精准到与他分毫不差。同时,指尖萦绕的微弱灵力缓缓扩散,那灵力波动刻意模仿着周围枯木腐草的生机频率,如同一层半透明的“环境伪装罩”,将两人的存在与周遭雾气、草木、岩石的气息揉为一体——这伪装并非隐匿身形,而是让阵法的“扫描灵波”将他们误判为“自然环境的一部分”。
时间在煎熬中被无限拉长。
每爬动一寸,都像在烧红的刀刃上挪动。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重,乳白中透着青灰,黏腻如脂,糊在脸上竟有冰冷的触感,能见度缩至不足三尺,连李豫的背影都变得影影绰绰。幻听开始钻入耳膜:先是厉鬼哀嚎,尖锐如指甲刮擦青石,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;继而转为美人低语,软腻似丝线缠上心头,诱得人想回头张望;倏忽间又变作金戈铁马之声,杀伐之气扑面而来,仿佛下一刻就要有千军万马从雾中冲出。
脚下的“地面”也开始作祟。方才还踩在坚实的泥土上,下一秒便如踏空般失重,身体猛地向下坠去,惊得沈心烛魂飞魄散;转瞬又觉天旋地转,仿佛整个人被倒吊起来,头顶是地面,脚下是虚空,连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
“稳住……”沈心烛在心中默念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留下几道月牙形血痕。好几次,幻听几乎要撕裂她的心神,空间错位感让她险些调动灵力稳住身形——但余光瞥见李豫那始终稳定的爬行节奏,想起他临行前“无论何等幻境,切记不可妄动灵力”的叮嘱,她便死死咬住下唇,将所有冲动压回心底,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前方那道鬼魅般的身影。
她能感觉到,李豫的身体也在微微震颤。并非恐惧,而是极致专注下的肌肉紧绷——额角青筋隐现,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,砸在地面的苔藓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,他却连抬手擦拭的动作都不敢有。可即便如此,他那双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眸子,却始终亮得惊人,如寒星般清明、坚定,没有丝毫动摇。
不知爬了多久,两人终于抵达那块黑色岩石的下方。
岩石约莫两人高,表面凹凸不平,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暗绿色苔藓,触手处寒气顺着指尖钻入骨髓,苔藓湿滑如冻脂,稍不留意便会打滑。李豫停下动作,侧耳倾听片刻,确认周围只有雾气流动的“嘶嘶”声,这才伸出右手食指,轻轻按在岩石表面一处凹陷的苔藓丛中。
指尖灵力如发丝般探入,与岩石内部微弱却持续的能量脉动缓缓共振。三息后,他收回手,对沈心烛做了个“停”的手势,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与决然。
深吸一口气,李豫唇瓣微动,一股几不可闻的气流裹挟着淡金色的“意”,如柳絮般飘向岩石底部的缝隙。
这并非寻常气息,而是他以十年修为凝练出的一缕“扰动意”——无锋无刃,却能精准拨动能量的弦。
如同在平静的深潭投入一颗细沙。
“嗡——”
黑色岩石忽然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颤,表面的苔藓仿佛活过来一般,密密麻麻地蠕动起来,露出下方石面细密如蛛网的纹路,纹路随震颤明灭不定。紧接着,以岩石为中心,周围的雾气开始疯狂翻涌,原本稳定盘旋的雾团突然炸开,又骤然收缩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;空气中弥漫的阵法能量波动也乱了节奏,原本规律的“嗡鸣”声变得杂乱,如同琴弦断了数根,发出刺耳的杂音。
就是现在!
李豫眼中精光暴射,左手手腕一翻,紧扣沈心烛的掌心,指节因用力泛白。他没有丝毫犹豫,猛地发力——两人不再匍匐,而是如两道离弦之箭,以一个近乎垂直于地面的角度,斜着向上方弹射而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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