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,像陷入了泥泞的车轮,沉重而缓慢地向前滚动。
接下来的几天,秦战和他的什队,仿佛进入了一个单调而压抑的循环。天不亮就被冻醒或吵醒,啃着能硌掉牙的冷馍,喝着带馊味的凉水,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劳役——加固那段看起来永远也加固不完的破墙,搬运那些冰冷沉重的守城器械。
秦战手掌上的水泡磨破了又起,起了又磨破,最后凝结成了一层薄薄的、带着血丝的硬痂。每一次握住木杵夯实泥土,或者抬起粗糙的滚木时,那硬痂摩擦着粗糙的木柄,都会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。但这疼痛,似乎也渐渐麻木了,成了身体的一部分,就像他对这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绝望气息,也开始一点点习惯。
他依旧会做噩梦,但惊醒的次数在减少。他依旧会在清晨看着自己肮脏的双手发呆,但发呆的时间在变短。
生存的压力,像一把无形的锉刀,正在一点点磨去他属于现代社会的精致外壳,逼迫着他适应这个粗糙、原始、血腥的世界。
他尝试着更有效地组织手下的士兵。不再是简单地吆喝,而是开始指定轮流休息,让受伤的“猴子”负责相对轻省的活计,比如整理收集来的箭矢。他甚至在一次休息时,凭借模糊的记忆,用木棍在地上画了几个简单的杠杆和省力结构的示意图,试图改进一下搬运巨石的方法,虽然效果甚微,但士兵们看他的眼神,除了之前的敬畏,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好奇?
那个被他摔倒在地的壮硕士兵,以及其所在的什队,这几天果然安分了许多,偶尔碰面,对方也会下意识地避开目光。这让秦战更加确信,在这个地方,适当的强硬是必要的。
但他心里清楚,这点小手段,在真正的战争面前,屁都不是。
**巡逻任务与意外发现**
这天上午,他们没有被安排去夯土,而是被分配了巡逻任务——沿着营垒外围一段相对平缓的坡地巡视,防止小股蛮族渗透,并清理前几天战斗后残留的痕迹。
这任务比起夯土,似乎要“轻松”一些,至少不用耗费那么多体力。但精神上的压力却更大。谁也不知道,茂密的枯草丛后面,或者某个土坡的拐角,会不会突然射来一支冷箭。
秦战不敢大意,他将十个人分成前后两组,交替掩护前进,自己则走在最前面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寒风卷着草屑和沙土打在脸上,生疼。脚下的土地因为前几日的厮杀和践踏,依旧是一片暗红色的泥泞,踩上去软塌塌的,偶尔还会踢到埋在泥里的、已经发黑破碎的骨头茬子,或者某个锈蚀的箭镞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尸体开始**真正**腐烂后特有的、甜腻中带着剧臭的可怕气味,比单纯的血腥味更令人作呕。几只黑漆漆的乌鸦被他们的脚步声惊动,“嘎嘎”叫着从一具半埋在土里的尸体上飞起,盘旋在不远处,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。
“妈的,这鬼地方……”一个士兵低声咒骂着,用手中的长戈不耐烦地拨开挡路的、一丛挂满了暗褐色絮状物的荆棘。
秦战没有说话,他的注意力被前方一片地势较低的区域吸引了。那里积存了一些雨水和融化的雪水,形成了一片不大的泥塘。泥塘边缘,裸露出的泥土颜色似乎有些特别,在惨淡的日光下,呈现出一种灰白中带着微红的色泽,质地看起来也比普通的泥土要细腻得多。
他心里微微一动。前世搞工程时,接触过各种材料,虽然不专精,但一些基本的特性还是知道的。这种颜色的黏土……
他示意队伍暂停,自己小心地走下坡,来到那片泥塘边。他蹲下身,不顾泥泞弄脏皮甲,伸手捞起一把湿泥。入手的感觉冰凉滑腻,可塑性似乎很强,用手指捻开,颗粒非常均匀细腻,几乎没有普通泥土里常见的沙砾感。
“高岭土?还是某种富含硅铝元素的黏土?”他脑子里闪过几个名词。他不敢确定,但这泥土的特性,绝对比他这几天用来糊墙的那些杂土要好得多!
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配料,比如石灰石?或者……他记得某些植物燃烧后的灰烬也含有碱性成分?一个模糊的、关于“水泥”或者至少是“高强度夯土”的念头,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。
“头儿,你弄这泥巴干啥?怪脏的。”二牛在上面瓮声瓮气地问,一脸不解。
秦战没有立刻回答,他仔细地将手里的泥土团成一个球,用力捏了捏,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(除了土腥味,没有其他异味)。然后,他站起身,将这个泥球用力砸向旁边一块相对干燥、坚硬的土坡。
“啪!”
泥球应声碎裂,但碎裂的方式和粘附在土坡上的痕迹,让秦战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。粘性不错,干燥后或许会有一定的硬度。
“这泥巴,可能有点用。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泥,对上面的士兵说道,“记住这个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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