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话掷地有声，忠义无双，堪称臣子楷模。
毛当等人听得连连点头，面露赞许。
苻坚脸上笑容更盛，亲自再次扶起他：“爱卿忠贯日月，朕心知之！既如此，便待平定叛乱，再行封赏！眼下军情紧急，爱卿以为，该如何破贼？”
话题终于引向了核心。
吕光沉吟片刻，道：“陛下，我军远来，虽士气高昂，但毕竟疲敝，需稍作休整。慕容冲虽新败，然主力犹存，困兽犹斗，且其经营营垒数月，急切难下。依臣之见，不如暂缓攻势。臣大军列阵于西，对其形成压迫之势。陛下可固守长安，消耗其粮草士气。同时，臣可分派偏师，扫荡关中其他郡县，断其羽翼，绝其援兵。待其师老兵疲，人心涣散，再以雷霆之势击之，必可一战而定！”
计划听起来稳妥周全，老成谋国。
但苻坚的心，却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暂缓攻势？分兵扫荡？这需要时间！而长安，最缺的就是时间！城内早已易子而食，还能消耗多久？吕光这是要稳扎稳打，既不冒险强攻，也不立刻解长安之困，而是要借此战，名正言顺地将他吕光的军事力量渗透、控制整个关中！
他甚至只字未提城内早已断粮的绝境！
苻坚脸上笑容不变，甚至点头表示赞同：“大将军老成持重，所言极是！就依此…”
他的话还未说完，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脚步声，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，脸色惨白如鬼，声音尖利变调，打破了殿内虚伪的平和：
“陛下！陛下！不好了！北…北门守将赵公、赵公洛…他…他带着数百亲兵，打开城门，投…投奔燕军去了！！”
轰！！！
如同一声惊雷，在宣室殿内炸响！
所有人都惊呆了！在这个吕光刚刚入宫，援军兵临城下的时刻，竟然发生了大将临阵投敌的丑剧？！
苻坚的身体猛地一晃，脸色瞬间由苍白变为死灰，他死死抓住御座的扶手，才没有失态。最害怕的事情，还是发生了！城内军心士气，已经崩溃到了如此地步！这根稻草，来得太不是时候！
窦冲勃然变色，怒吼：“赵公洛狗贼！安敢如此！陛下，末将这就去…”
“且慢！”吕光突然开口，声音沉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。他上前一步，目光如电扫过那惊慌的内侍和震怒的窦冲，最后落在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苻坚身上。
他拱手，语气凝重无比：“陛下！赵公洛叛逃，必引慕容冲猛攻北门！局势危殆！城内军心浮动，恐生大变！臣请陛下即刻移驾！暂避至臣之军营！臣必以全军护卫陛下周全！待平定叛乱，再迎陛下还宫！”
图穷匕见！
在这个最混乱、最脆弱的时刻，吕光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！
不是强攻，不是逼宫，而是以“护卫陛下周全”的名义，请皇帝移驾他的军营！
一旦苻坚踏出未央宫，进入吕光的大营，那么所谓的“皇帝”，还能剩下多少自由和权柄？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苻坚脸上，等待着他的决断。
是拒绝，冒着城内即刻崩溃的风险？还是接受，从此沦为吕光掌中的傀儡？
未央宫阙，空气瞬间凝固，比殿外的寒雨更加冰冷刺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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