符坚沉默了片刻,眼中闪过一丝沉痛(这沉痛,既有符坚对将士的体恤,也有李维对生命消逝的震撼)。他伸出手,重重拍了拍郝晷的肩膀(这个动作让郝晷身体一僵,随即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动):“…忠勇…可嘉!阵亡将士…厚恤!伤者…全力救治!你部…功勋…朕…铭记于心!”
“谢陛下隆恩!” 郝晷声音哽咽,单膝跪地。这一刻,他心中的那点小九九,在帝王的认可和袍泽的鲜血面前,显得无比渺小。一种真正的归属感和效死之心,开始萌芽。
回到相对“干净”的指挥窑洞(最大那个),符坚几乎虚脱般靠在铺着兽皮的土台上。影狼立刻递上温热的(勉强算)开水。符坚小口啜饮着,试图驱散口腔里的血腥味和胃里的翻腾。窦冲也跟了进来,脸上带着胜利后的疲惫,但眼神依旧锐利。
“陛下神机妙算!慕容麟那厮,怕是气得吐血了!” 窦冲兴奋地汇报着初步战果,“初步清点,斩杀燕贼精骑近百!缴获完好战马二十三匹!皮甲、铁甲四十余副!刀枪弓箭无算!我方…阵亡六十一人,重伤三十八,轻伤过百…” 说到己方伤亡,他的声音低沉下去。
近百精锐骑兵的损失,对慕容垂来说也是肉痛。缴获更是及时雨,尤其是战马和甲胄。但己方的伤亡同样沉重。符坚(李维)心中飞快计算着:交换比看似划算,但慕容垂耗得起,我们耗不起。这是消耗战,我们打不起!必须尽快壮大实力,跳出这个包围圈! 现代军事思维中的“非对称作战”、“保存有生力量”概念,清晰地浮现在脑海。
“窦卿…做得好…将士们…辛苦了…” 符坚肯定道,“…慕容麟…退而不走…必…卷土重来…慕容垂…主力…恐…亦不远…” 他结合历史知识(慕容垂用兵风格)和当前态势,做出判断。
“末将明白!” 窦冲神色凝重,“已加派三倍斥候!方圆五十里,一有风吹草动,立刻来报!另外,缴获的甲胄兵器,正优先装备我军精锐!郝晷那边,末将也按陛下吩咐,拨给了部分缴获,并调派了二十名老兵补充其营。”
符坚点点头。内部整合,恩威并施,初见成效。他刚想询问粮草情况(这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),窑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压抑的禀报声。
“报——!将军!陛下!有紧急军情!” 是王老七的声音,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促和…悲愤?
窦冲眉头一皱:“进来说!”
王老七掀开充当门帘的破毡子,大步走了进来。他脸上那道刀疤在篝火下显得更加狰狞,此刻却布满了愤怒和悲痛。他身后,还跟着一个满身尘土、衣衫破烂、脸上带着新鲜鞭痕的年轻人。那年轻人一进窑洞,看到符坚,身体猛地一震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未语泪先流,肩膀剧烈地耸动着。
“陛下!将军!” 王老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这是从南边逃出来的…是…是阳平公(符融)殿下…亲卫营的兄弟!他…他有平原公的消息!”
“符融?!” 符坚的心脏猛地一缩!融合的灵魂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和希冀攫住!他猛地坐直身体,不顾伤口的剧痛,急切地盯着那个跪地的年轻人:“快说!阳平公…何在?!他…可还安好?!”
那年轻亲卫抬起头,满脸泪痕和血污,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绝望,声音嘶哑如同泣血:
“陛下!阳平公…阳平公他…被慕容垂那狗贼…囚禁在…新平城!”
“慕容垂…他…他为了逼迫阳平公殿下说出陛下的下落和…和玉玺所在…对殿下…施以酷刑!百般折磨啊!”
“殿下…殿下他…宁死不屈!咬断了舌头…也…也未曾吐露半字!”
“那狗贼…恼羞成怒…竟…竟下令…将殿下…五马分尸!曝尸城头…悬首示众啊!!!”
“殿下…殿下他…死得好惨啊!陛下——!!!”
“轰——!!!”
如同九天惊雷在脑海中炸响!又如同万把钢刀瞬间捅入心脏!符坚(李维)感觉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,只剩下年轻亲卫那泣血般的控诉在耳边无限放大、回荡!
五马分尸!曝尸城头!悬首示众!
八个字,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匕首,狠狠扎进符坚的灵魂深处!属于符坚的那部分记忆和情感瞬间如同火山般爆发!弟弟符融那张年轻、忠诚、带着无限信赖的脸庞,在眼前清晰浮现…淝水战败时,是他拼死护着自己突围…落入慕容垂手中,他宁死不屈,咬舌自尽也未曾背叛兄长…最终却落得如此凄惨、如此酷烈的下场!
“呃…噗——!”
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头!符坚眼前一黑,身体剧烈地摇晃,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!溅落在身前的地面和毛毡上,如同盛开的、绝望的血色之花!
“陛下!!!” 窦冲、影狼、王老七同时发出惊恐的嘶吼!
影狼瞬间扑上前,死死扶住符坚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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