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才人那一声凄厉的、带着绝望与恐惧的指认,如同在慈宁宫金碧辉煌的殿宇内投下了一颗惊雷。原本因寿宴而弥漫的喜庆祥和气氛,瞬间被冻结、粉碎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,以及死寂之下汹涌的惊涛骇浪。
“王磊”二字,如同带着无形的重量,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。
端坐于上首的皇帝萧琰,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,那双深邃的眼眸中,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怒,随即迅速被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极致阴沉所取代。他放在龙椅扶手上的手,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太后脸上的雍容笑意早已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与一丝后怕,她下意识地抚了抚胸口,看向地上瘫软的赵才人,眼神复杂。
殿内落针可闻。所有宗亲、命妇、妃嫔,皆屏息凝神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。目光在瘫软的赵才人、面色冰寒的皇帝、以及神色平静得可怕的瑶妃李凤瑶之间来回逡巡,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。王尚书……竟然真的是他!
萧战猛地从席位上站起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与“果然如此”的凛然,他看向皇帝,正要开口,却被李凤瑶一个极其轻微的眼神制止。此刻,不需要他们再多言,赵才人的供词,太医的验证,便是最锋利的武器。
皇帝沉默了足足有十息的时间。这十息,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,殿内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。他终于缓缓开口,声音并不高亢,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、冰冷的威严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捞出来:
“将赵氏,押下去,严加看管。”他没有立刻处置,而是先清场。
两名内侍立刻上前,将已经软成一滩烂泥、只会喃喃求饶的赵才人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,那绝望的呜咽声消失在殿外,却如同阴霾般残留在大殿每个人的心头。
皇帝的目光,这才如同实质般,扫过全场,最后落在一直躬身侍立的太医身上:“今日之事,关乎太后凤体,关乎朝廷体统。朕希望,在场诸位,都知道什么该说,什么不该说。”
“臣等谨记!”殿内众人齐声应道,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。谁都明白,皇帝这是在封锁消息,至少在彻底处理王磊之前,此事绝不能大肆宣扬,以免引起朝局动荡。
“寿宴,到此为止。”皇帝站起身,语气不容置疑,“诸位,都散了吧。”
一场原本应该宾主尽欢的寿宴,就以这样一种极其突兀和压抑的方式草草收场。没有人敢多问,没有人敢逗留,宗亲命妇们纷纷起身,依序沉默而迅速地退出慈宁宫,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心有余悸的苍白和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。
待闲杂人等都退去,殿内只剩下皇帝、太后、皇后、萧战、李凤瑶以及少数几个绝对心腹内侍。
皇帝重重地坐回龙椅,闭上眼,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与怒意。许久,他睁开眼,目光落在李凤瑶身上,带着一丝复杂的审视:“凤瑶,你受委屈了。”
李凤瑶微微躬身:“臣妾无恙。所幸发现及时,未让奸人得逞,危及太后凤体,此乃万幸。”
太后也叹了口气,看向李凤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与后怕:“今日多亏了瑶妃心细如发,警觉过人,否则哀家这把老骨头,怕是真要遭罪了。”她转向皇帝,语气沉了下来,“皇帝,王磊此人,竟敢将手伸到哀家的寿宴上,行此大逆不道之事,其心可诛!绝不能再纵容了!”
皇帝点了点头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“母后放心,儿臣心中有数。”他沉吟片刻,对身边的心腹大太监吩咐道:“传朕口谕,召户部尚书王磊,即刻入宫见驾!”
命令迅速传达下去。约莫半个时辰后,王磊在内侍的引导下,匆匆赶到了御书房。他显然已经听说了寿宴上发生的变故,虽然极力维持着镇定,但眉宇间那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与阴沉,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“老臣叩见陛下!”王磊进入御书房,见到不仅皇帝在,靖王萧战和瑶妃李凤瑶亦在侧,心中更是咯噔一下,但还是依礼参拜。
皇帝没有让他起身,只是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他,直接将太医的验毒结果和赵才人的供词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。
“王爱卿,”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却带着山岳般的压力,“解释一下吧。赵氏指认,是你指使她在太后寿桃中下药,意图构陷瑶妃,甚至不惜损伤太后凤体。你,有何话说?”
王磊看着地上的供词,脸色瞬间变了几变,但他毕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,惊惶只是一瞬,随即便是满脸的冤屈与愤慨,他猛地叩首,声音带着激动:
“陛下!陛下明鉴!老臣对陛下、对大夏忠心耿耿,天地可表!这纯属污蔑!是赤裸裸的构陷!”他抬起头,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旁的李凤瑶和萧战,意有所指,“定是有人见老臣掌管户部,碍了某些人的路,故而设计陷害,欲除老臣而后快!赵才人一介妇人,胆小懦弱,必是受了威逼利诱,才会攀咬老臣!陛下万万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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