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花园中那场未竟的表白与回应,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复,便被更紧迫的现实压力所取代。祭祀大典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在皇宫上空,每一个时辰都显得格外珍贵。从毒香事件揪出的王主事,虽已下狱,但其背后必然牵连着更深的网络。时间不等人,必须在明日辰时之前,撬开关键知情人的嘴,掌握更多主动权。
夜色深沉,天牢深处更是阴冷潮湿,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绝望的气息。得到皇帝特许,萧战与李凤瑶在一队精锐禁军的护卫下,径直来到了关押那名提供毒香线索的吴奎余党——原吴府一名负责采买的外管事,名叫钱三的牢房前。
钱三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狭小的囚室内,镣铐加身,蜷缩在角落的稻草堆里。不过一两日功夫,他已憔悴得脱了形,眼窝深陷,听到牢门开启的沉重声响,吓得浑身一哆嗦,惊恐地抬起头。
萧战没有进去,只是负手立在牢门外阴影处,冷峻的面容在昏暗的油灯光线下更显威严。李凤瑶则缓步走入牢房,她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劲装,神色平静,仿佛踏入的不是污秽的牢狱,而是寻常庭院。
她没有立刻发问,只是居高临下地、静静地打量着瑟瑟发抖的钱三,那目光并不锐利,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,让钱三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,无所遁形。
“钱三,”李凤瑶终于开口,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,没有呵斥,没有威胁,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淡,“你提供的线索,帮我们找到了毒香,算是立了一功。”
钱三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,但李凤瑶接下来的话,却让他瞬间如坠冰窟。
“不过,仅凭这个,想将功折罪,远远不够。”她缓缓踱步,鞋底踩在潮湿的地面上,发出轻微的声响,每一步都仿佛踏在钱三的心上,“北狄人的计划,一环扣着一环。毒香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步。你既然能接触到毒香的来源,想必也知道些别的……比如,他们在宫内的其他暗线?比如,明日除了纵火,还有哪些具体安排?比如……吴奎在军中、在朝中,还有哪些像你一样,尚未浮出水面的同党?”
钱三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眼神闪烁不定,强自镇定道:“小……小姐明鉴!小的……小的真的只知道毒香这一件事!是……是上面吩咐下来,让小的找机会混入福瑞斋做的手脚,其他的,小的位卑言轻,实在不知道啊!”
“不知道?”李凤瑶停下脚步,站在他面前,微微俯身,声音依旧平静,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,“钱三,你是个聪明人。应该知道,北狄人行事,用完即弃。吴奎自身难保,更不可能来管你的死活。你在这里守着所谓的‘义气’,指望着他们来救你?还是指望着吴奎念旧情?”
她轻轻摇头,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,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:“别天真了。你现在唯一的活路,就是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,戴罪立功。否则……”她直起身,目光扫过这间阴暗潮湿的囚室,语气轻描淡写,却字字诛心,“你就只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,慢慢腐烂,等着秋后问斩。哦,对了,听说你老家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?若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因为通敌叛国而被砍头,不知……会不会气得一病不起?”
“母亲……”钱三浑身剧震,猛地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挣扎。老母是他最大的软肋。
李凤瑶不再逼问,而是从旁边拉过一把还算干净的椅子,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,仿佛在等待他自己想通。
牢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钱三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,以及油灯芯燃烧时偶尔爆开的噼啪声。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,滴在肮脏的稻草上。他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。背叛?还是等死?指望北狄和吴奎?眼前这个女子说得对,那根本是痴心妄想!
时间一点点流逝,压力累积到了顶点。
终于,钱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。他猛地向前一扑,若非镣铐束缚,几乎要跪倒在李凤瑶脚前,声音嘶哑破碎,带着哭腔:“我说!我说!求小姐开恩,救救小的老母!小的什么都招!”
他涕泪横流,再不敢有丝毫隐瞒:“北狄……北狄在宫里确实还有暗线!是……是太庙的守将,叫王虎!他……他早年受过吴奎大将军的提拔之恩,一直暗中为吴奎办事!这次祭祀,就是他负责接应北狄的死士进入太庙,也是他……他安排了纵火的具体位置!”
王虎!太庙守将!
一直沉默立于门外的萧战,眼中寒光爆射!难怪他们觉得北狄计划执行起来似乎太过顺畅,原来关键位置早有内应!
“还有呢?”李凤瑶语气不变,继续问道,“除了王虎,还有谁?他们具体如何联络?明日动手的准确时间,除了三声狼嚎,还有没有其他信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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