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中转站库房内,大部分幸存者都已裹着能找到的破旧毯子和衣物,蜷缩在篝火旁沉沉睡去。连番的惊吓、奔逃以及方才清理狼尸的劳累,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心力。唯有此起彼伏的鼾声和偶尔因噩梦发出的呓语,在空旷的库房中回荡。
几盏依靠陈涛修复的发电机供电的昏黄灯泡,勉强驱散着一小片黑暗,将人们疲惫而麻木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。空气中混杂着汗味、血腥味、狼肉被初步处理后的腥气,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源自林陌方向的冰冷气息。
林陌独自一人,盘膝坐在库房最深处一个相对独立的角落,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轮胎和杂物,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。他刻意远离了人群,不仅仅是因为需要安静,更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,充满了不确定性,甚至……危险。
他闭上双眼,心神彻底沉入体内。
丹田处,那颗已有花生米大小的寂灭种子,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力度搏动着,如同一个被压抑到极致、渴望破壳而出的活物。之前吸收的、来自银额头狼和众多狼兽的精纯死气,已经被初步炼化,化为磅礴而冰冷的寂灭之力,如同奔涌的暗河,在他经脉中咆哮流转,冲击着那道阻隔他更进一步的无形壁垒。
《寂灭魔典》第二重,“根茎滋生”。
一旦突破,寂灭种子将不再是孤立的能量核心,而是会衍生出无形的“根茎”,更深地扎根于他的丹田,更紧密地与他的肉身、灵魂结合,对寂灭之力的掌控和汲取效率将大幅提升,实力会产生质的飞跃。
但突破的过程,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。尤其是对他而言。
那丝来自精神变异体的污秽恶念,如同寄生在种子上的毒瘤,随着寂灭种子的壮大和能量的澎湃,也变得异常活跃。它不断散发着混乱的低语、暴戾的杀意,以及一种诱惑他彻底放开束缚、沉沦于绝对力量与毁灭快感中的邪恶意念。
脑海中,家的温暖画面与末日血腥的杀戮场景交替闪现。父母的叮嘱,妹妹的笑颜,与李锐僵死的面孔、狼兽破碎的头颅、还有那些在逃亡路上无声倒下的同学身影,交织成一幅光怪陆离、充满矛盾的巨大画卷。
“守住本心……唯有力量,才能守护,才能追寻……”
“毁灭吧……一切终将归于寂灭……情感只是枷锁……”
“爹,娘,小妍……等我……”
“杀!杀光一切!这才是真正的自由!”
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念在他的识海中激烈交锋,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对撞,掀起惊涛骇浪!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,身体微微颤抖,左臂那三道已经止血的伤口处,隐隐有黑气缭绕,与体内的恶念遥相呼应。
他紧守着一丝清明,如同在狂风暴雨中死死抓住灯塔的光芒。那是对家人的执念,是他踏入这条修罗之路最原始的驱动力,也是他此刻对抗魔功侵蚀和恶念污染的唯一锚点!
“给我……破!”
林陌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!他不再压制,反而引导着体内那磅礴的、混杂着一丝暴戾气息的寂灭之力,如同汇流的百川,以决绝的姿态,悍然冲向那道横亘在前的无形壁垒!
“轰——!!!”
仿佛惊雷在灵魂深处炸响!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!经脉仿佛要被撑爆,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!丹田处的寂灭种子疯狂旋转、膨胀,表面那些暗金色的玄奥纹路爆发出刺目的幽光!
与此同时,那丝恶念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,趁着壁垒松动、心神激荡的刹那,猛地壮大,试图彻底污染他的意识,将他拖入无尽的杀戮深渊!
“不!!!”
林陌的意志在这一刻凝聚到了极致!他脑海中只剩下家人最后送别他时,那带着担忧却强装笑意的脸庞!那是他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!
以执念为盾,以意志为剑!
他强行驾驭着那狂暴的寂灭洪流,无视那恶念的蛊惑与侵蚀,以最蛮横、最直接的姿态,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那道坚固的壁垒!
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
细微的、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,接连在他的感知中响起。
那道无形的壁垒,终于布满了裂痕!
就在壁垒即将彻底破碎的临界点——
异变陡生!
一直静静悬浮、被动承受冲击的寂灭种子,突然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变化!它不再仅仅是能量的聚合体,而是仿佛真的活了过来,底部探出了无数细微到极致、无形无质、却仿佛能扎根于虚空、汲取万物死寂之意的“根须”!
《寂灭魔典》第二重——根茎滋生,成了!
刹那间,林陌浑身剧震!
一股远比之前精纯、磅礴、冰冷数倍的寂灭之力,如同新生的江河,从那些无形的“根茎”中奔涌而出,瞬间贯通他四肢百骸,冲刷着他每一寸血肉,每一丝灵魂!
强大的力量感充斥全身!他的感知范围瞬间扩大了数倍,库房内每一个人的呼吸、心跳,甚至空气中能量粒子的微弱流动,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!对寂灭之力的掌控,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,如臂指使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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