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城互市的喧嚣与秩序,如同北疆强劲的脉搏,预示着经济的稳固与繁荣。然而,朱宸瑄的目光,从未仅仅停留在商路的绵延与府库的充盈之上。他深知,一切的繁荣与安定,最终都需要一支绝对忠诚、且能征善战的军队来扞卫。随着北疆基业的日渐雄厚,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:军中将领,尤其是高层,仍多以跟随他起家的老将为主。这些老将固然忠诚可靠,经验丰富,但部分人思想渐趋保守,且因军屯改革等事,与王府并非全然一心。更重要的是,北疆的未来,需要更能理解并执行他“胡汉融合、长治久安”战略的新生力量。培养下一代军事骨干,已刻不容缓。
这一日,朱宸瑄在王府演武场的高台上,负手而立。台下,年轻的军士们喊杀震天,正在进行日常操练,刀光映着日头,闪烁着青春的锐气。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扫过,最终停留在两个格外突出的年轻人身上。
一个是韩振云。他如今已褪去了几分最初的青涩,身形愈发挺拔,眉宇间既有武将的英气,又不失文士的沉静。在之前的军屯改革、雪灾救援乃至边境维稳中,他都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沉稳、干练与忠诚,不仅能准确执行命令,更能理解命令背后的深意,时常能提出颇具建设性的意见。朱宸瑄视其如子侄,早已将其作为核心培养。
而另一个,则是“苍狼”巴特尔的幼子,名为阿尔斯楞(蒙古语,意为“狮子”)。年方十八,却已长得如同小牛犊般壮硕,继承了其父的勇武与豪迈,能在马背上开硬弓,舞动沉重的弯刀如同无物。更重要的是,巴特尔为了巩固与镇北王府的盟约,表达自己的诚意,特意将这个最喜爱的儿子送到朱宸瑄身边,名义上是作为伴当,实则是为质,也是学习。阿尔斯楞身上既有草原勇士的纯粹与悍勇,又因在王府生活数年,对汉文化并不陌生,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。
看着这两个年轻人,一个代表着他一手提拔的汉人俊杰,一个代表着归附蒙古部落的下一代领袖,朱宸瑄心中一个计划逐渐清晰。他要打造的,不是一支纯粹的汉军,也不是依靠某个部落的盟军,而是一支真正融合了北疆各族精华,唯镇北王府马首是瞻的新军。而融合,需要从最基层,从年轻人开始。
当晚,朱宸瑄召韩振云与阿尔斯楞至书房。
二人行礼后,肃立一旁。韩振云沉稳冷静,阿尔斯楞则带着草原人特有的好奇与直率,偷偷打量着书房内琳琅满目的书籍与舆图。
“振云,阿尔斯楞,”朱宸瑄开口,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,“你二人可知,本王为何单独召见你们?”
韩振云躬身道:“末将不知,请王爷示下。”
阿尔斯楞则挺起胸膛,朗声道:“王爷但有所命,阿尔斯楞万死不辞!”
朱宸瑄微微一笑:“并非要你们去死。而是要给你们一个机会,去活出北疆武将应有的样子。”他走到巨大的北疆舆图前,指向西南方向一片山峦起伏的区域,“此地,黑风岭。近来有一股马匪流窜至此,啸聚山林,约有三四百人,颇为悍勇。他们劫掠商队,骚扰边村,手段残忍,已成疥癣之疾。”
他转过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:“本王命你二人,各率本部精锐一百人,组成联合剿匪队,由振云暂为主将,阿尔斯楞为副,前往黑风岭,限期一月,将此股匪患彻底剿灭!”
命令下达,韩振云与阿尔斯楞心中都是一凛。这是他们第一次独立领受如此重要的作战任务,而且是以这种胡汉搭档的方式。
点兵出发那日,蓟州城外,两支风格迥异的队伍泾渭分明地站立。韩振云麾下的一百汉军精锐,盔明甲亮,队列整齐,沉默中透着铁的纪律。而阿尔斯楞带来的一百蒙古骑兵,则人马雄壮,皮袍弓箭,队伍略显松散,却洋溢着一种野性的活力与躁动。双方士兵互相打量着,眼神中充满了好奇,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隔阂与轻视。
韩振云一身轻甲,面容冷峻,下达了行军命令,强调军纪与协作。阿尔斯楞则显得有些不耐烦,在他看来,剿灭几百马匪,他带着自己的儿郎们一个冲锋就能解决,何必如此麻烦?对于要听命于年纪相仿的韩振云,他心中也隐隐有些不服。
行军路上,这种隔阂很快显现。汉军步兵为主,讲究队列与耐力,行军速度均匀;蒙古骑兵习惯驰骋,觉得汉军步伐太慢,时常忍不住策马跑到前面,又不得不折返。扎营时,汉军规规矩矩,挖设壕沟,布置警戒;蒙古骑兵则更习惯随意圈住马匹,轮流守夜即可。双方士兵也少有交流,偶尔因为取水、占地等小事发生口角。
韩振云看在眼里,忧在心中。他知道,这样一支貌合神离的队伍,一旦接敌,极易被各个击破。当晚,他主动来到阿尔斯楞的帐篷。
“阿尔斯楞兄弟,”韩振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,“王爷命我等协同作战,意在磨合。如此下去,恐难完成任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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