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骥的将令既下,大同镇这台战争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。从各营精选的三千精锐骑兵,在夜幕的掩护下,如同溪流汇入大海,悄无声息地集结于城西一处偏僻的营寨。没有誓师的豪言,没有饯行的烈酒,只有冰冷的甲胄摩擦声和战马压抑的响鼻。
沈瑄(朱宸瑄)立于点将台上,目光扫过台下这些即将随他奔赴死地的将士。他们大多是跟随他日久、历经战火的老兵,脸上带着边塞风霜刻下的坚毅,眼神中有对未知危险的凝重,但更多的,是对他这个年轻主将近乎盲目的信任。他知道,自己肩头扛着的,是这三千条性命,是北疆的战局,甚至……是母亲那沉甸甸的期望。
“诸位弟兄!”他的声音在寒风中清晰传出,“此去,九死一生!前路漫漫,皆是虏控之地,风雪迷途,饥渴相随!但我们没有退路!大同就在身后,我们的父母妻儿就在身后!鞑子的粮草,就在白水泊!烧了它,我们就能活,大同就能活!此战,不为封侯拜将,只为家国存续!告诉我,你们怕不怕?”
“不怕!”三千人压低的怒吼,如同闷雷滚过大地。
“好!”沈瑄拔出腰刀,雪亮的刀锋直指西北阴沉的天空,“出发!”
三千铁骑,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,射入了茫茫夜色与无尽的风雪之中。
最初的行程还算顺利,他们利用对边境地形的熟悉,快速穿过了几处明军废弃的哨所。但很快,真正的考验降临了。塞外的暴风雪,如同发怒的天神,将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。狂风卷着雪粒,劈头盖脸地砸来,能见度不足十步。严寒如同无形的刀子,穿透厚重的衣甲,切割着每个人的肌肤。
沈瑄命令部队用绳索将战马和士兵串联起来,防止失散。他亲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,凭借记忆中舆图的指引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向感,在风雪中艰难跋涉。母亲教导的“处变不惊”与顾师傅锤炼的“坚韧意志”,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。他不断鼓励着士卒,将自己的干粮分给体力不支者,甚至亲手为冻伤手脚的士兵搓揉活血。
他们不敢生火,只能啃食冻得硬如石头的干粮,就着雪团吞咽。夜晚,便挤在背风的岩石下或雪窝里,相互依偎着汲取一点可怜的温暖。沿途,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处鞑靼人的小型游牧营地,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过。
然而,危险还是发生了。在穿越一片被称为“鬼哭壑”的险要峡谷时,他们与一支约五十人的鞑靼巡逻队不期而遇!狭路相逢,退无可退!
“杀!一个不留!”沈瑄眼中寒光一闪,毫不犹豫地下令。若放走一人,行踪必泄,全军覆没就在眼前!
战斗在瞬间爆发,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。明军以绝对优势兵力,如同雷霆般将这队巡逻兵尽数歼灭。但厮杀声和短暂的战斗痕迹,依然可能引来附近的敌人。沈瑄当机立断,命令部队放弃休整,不顾人困马乏,全速离开这片区域,并派出小队精锐断后,清除可能留下的踪迹。
这一路,可谓步步惊心,与天斗,与地斗,与人斗。当十数日后,斥候回报前方隐约出现大片营帐轮廓和巡逻队身影时,所有人都知道,目的地——白水泊,到了。
沈瑄潜伏在一处覆满积雪的高坡上,借助枯草的掩护,仔细观察着远处的白水泊囤粮地。只见偌大的营地里,密密麻麻排列着数百座巨大的皮帐和简陋的粮囤,周围以木栅粗略围挡。巡逻的鞑靼士兵缩着脖子,步履匆匆,显然对这鬼天气怨声载道,警惕性并不高。营地里人马不少,但正如沈瑄所料,主力被阿剌知院带走,留守的虽有三四千人,却显得松散懈怠。
“天助我也!”沈瑄心中一定,连日奔波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。他注意到,由于天气寒冷,许多鞑靼士兵都挤在帐篷里取暖,外围的警戒更是形同虚设。
他立刻召集手下将领,进行最后的部署。
“王胡子!”
“末将在!”
“你带一千人,多备弓弩,埋伏于营地东侧,待我信号,万箭齐发,压制守军,制造混乱!”
“得令!”
“李驴儿!”
“在!”
“你带八百弟兄,全是刀盾手,从南面悄悄摸进去,见到粮囤就泼火油,听我号令,一齐点火!”
“明白!”
“其余弟兄,随我直冲中军大帐!擒贼先擒王,打掉他们的指挥!”
命令下达,各部依计悄然运动,如同狩猎的狼群,无声地接近猎物。
黄昏时分,风雪似乎小了一些,但天色愈发昏暗。正是埋锅造饭、守备最为松懈的时候。
沈瑄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猛地将一支响箭射向天空!尖锐的啸音划破暮色!
“杀——!”震天的怒吼从东侧响起,王胡子部千弩齐发,箭雨如同飞蝗般落入鞑靼营地!许多刚从帐篷里钻出来的鞑靼兵还没弄清状况,便被射成了刺猬!营地瞬间大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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