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黑生活在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，村子蜷缩在大山的褶皱里，像一颗被遗忘的石头。
去镇上的学校，需要走大半天的山路，崎岖难行。
可是，他已经很久、很久没有去过学校了。
起初是封路，后来是断断续续传来的可怕消息。
村长和家里的大人总是板着脸，用最严厉的语气告诫所有孩子：
“山外全都是吃人的怪物！千万不能出去！谁出去就打断谁的腿！”
小黑怕打断腿，更怕吃人的怪物。
但他实在太想念学校了。他想念那个掉漆的篮球架，他想念同桌小丫扎着红头绳的样子，他想念王老师带着大家摇头晃脑读“床前明月光”的声音。
那声音，和山里的风声、鸟叫声都不一样，是另一种让他心里亮堂的东西。
这种想念像藤蔓一样，悄悄缠绕着他的心，越勒越紧。
终于，在一个雾气蒙蒙的清晨，趁着大人们忙着修补村口那扇越来越厚重的木栅栏时，小黑揣着两个偷偷藏起来的冷馒头，像只灵巧的山猫，溜出了村子，踏上了那条通往山外的、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小路。
他走得很快，心里既害怕又兴奋。山路寂静，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和偶尔惊起的飞鸟。
走了约莫小半天，就在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，拿出一个馒头准备啃的时候，旁边的灌木丛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。
小黑吓得一跳，馒头差点掉在地上。
灌木丛分开，钻出来两个人。
一个面容憔悴、衣服破烂不堪的中年男人，带着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。
那男孩的皮肤很奇怪，是一种不健康的黑灰色，眼神直勾勾的，没有任何光彩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套着一个东西——一个银光闪闪的、看起来很精致的金属项圈，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反光。
小黑从没见过这么“高级”的东西，比他过年时得到的铁皮玩具小车还要亮！他眼里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。
那中年男人看到小黑手里的馒头，喉咙剧烈地滚动一下，眼睛里放出一种饿狼般的光。
他挤出一个尽可能和善的笑容，声音沙哑：
“小孩，你……就一个人？”
“我家就在山那边，我爸爸很厉害……”
小黑警惕地指指身后，悄悄把馒头藏到身后。
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指了指小黑手里的馒头，又指了指自己儿子脖子上的项圈：
“孩子，饿了吧？我用这个……这个漂亮的项圈，换你一个馒头，行不行？”
他用一种诱惑的语气说：
“你看，多亮！戴上它，你就是村里最靓的仔！”
小黑看着那银光闪闪的项圈，又看看自己手里干硬的冷馒头，内心挣扎起来。
项圈的确很吸引人，但馒头是他一路的口粮。
就在这时，那个黑灰色的男孩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音，眼睛死死盯着小黑手里的馒头，嘴角甚至流下了浑浊的唾液。他好像饿极了。
男人见状，急忙催促：
“小家伙，一个馒头换这么好看的项圈，你赚大了！”
最终，对“最靓的仔”的向往和对那亮晶晶物件的占有欲占据了上风。
小黑迟疑着，把其中一个馒头递了出去。
男人脸上露出狂喜，毫不犹豫地将儿子脖子上的项圈解了下来。
那男孩对失去项圈毫无反应，依然死死盯着馒头。
“来，叔叔给你戴上！”
男人拿着项圈，走到小黑身后。
小黑顺从地低下头，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回村后怎么跟小伙伴们炫耀。
“儿子，吃吧吃吧！只要吃上一口，你就不再孤单了。”
男人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，声音很轻，带着妖异的蛊惑！
他话音刚落，异变陡生！
那失去项圈的黑灰色男孩，仿佛瞬间挣脱了某种束缚，也似乎是得到某种命令，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，猛地扑向小黑，抓起他拿着馒头的手，张开嘴，狠狠地咬了下去！
“啊——！”
剧烈的疼痛让小黑发出凄厉的惨叫！他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被铁钳夹住，一块皮肉被硬生生撕扯了下来！鲜血瞬间涌出。
那男孩贪婪地咀嚼着带着血的生肉，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。
中年男人似乎也吓了一跳，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，更多的是麻木和兴奋。
“好了。停下来吧！”
他随口说一声，动作飞快地将那个银光闪闪的项圈，“咔哒”一声，扣在小黑纤细的脖子上。
项圈接触皮肤的瞬间，一股微弱的电流感传来，紧接着，一种难以形容的、冰冷的感觉顺着脖子蔓延向大脑。
小黑的惨叫声戛然而止。
他眼中的惊恐、痛苦、以及对学校和家的思念，如同被风吹灭的蜡烛，迅速黯淡、消失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与旁边那个黑灰色男孩相似的、空洞的灰暗。
手上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，他仿佛也感觉不到疼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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