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哼,这年头,穿长衫的也不一定是好人!”那被称作大哥的汉子松开捂嘴的布,但依旧反剪着继祖的双手,将他推到窑洞中间一点微光下,“说!什么人?深更半夜跑这儿来干什么?后面追你的是谁?”
继祖喘息着,借着窑口透进的微弱天光,看清了这几人。都是精悍的汉子,皮肤黝黑,手脚粗大,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短褂,眼神里带着水边人家特有的警惕和彪悍。不像官兵,也不像普通的土匪。
他心念电转,这些人似乎是本地渔民或者……运河上的江湖人?或许可以赌一把。
“各位好汉,”他尽量让声音平稳,“在下陈继祖,落马镇人,家父曾是运河上的‘渡亡人’陈渡。后面追兵,是省府周秘书长和东洋人派来的,为的是灭口,掩盖一桩前朝的沉船冤案!”
“渡亡人陈渡?”那大哥愣了一下,似乎听过这个名字,手上的力道松了些,“周秘书长?东洋人?”他眉头紧锁,显然这些名字离他们的世界太远。
“大哥,别信他花言巧语!官家没一个好东西!”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汉子嚷道。
正在这时,窑洞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启明嘶哑的喊声:“陈先生!陈先生你在里面吗?”声音带着焦急和疲惫,显然他是摆脱了追兵找过来的。
按住继祖的大哥眼神一厉,示意手下出去看看。
片刻,两个汉子将浑身是血、几乎站立不稳的启明推了进来。启明看到被制住的继祖,目眦欲裂,挣扎着就要扑上来拼命。
“启明!别动!”继祖连忙喝道,又对那大哥道:“好汉,这位小兄弟是自己人!我们是一起逃出来的!”
那大哥打量着启明满身的伤和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,又看看继祖,沉吟片刻,挥了挥手:“放开他们。”
按住继祖的汉子松了手。继祖连忙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启明。
“你们说的……沉船冤案,是怎么回事?”那大哥盯着继祖,目光如炬,“还有,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‘渡亡人’陈老哥的后人?”
继祖心中一动,知道这是关键。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说道:“那沉船,在光绪二十八年秋,落马集段,官船‘永顺号’,船上运的并非只有贡瓷,还有前明义士和重要信物。船是被凿沉的,有一具漕帮弟兄的尸首,怀里揣着半块‘河神令’!”
“河神令?!”窑洞里的几条汉子同时惊呼出声,那大哥更是猛地踏前一步,眼神变得无比锐利,“你怎么知道‘河神令’?那另一半在谁手里?”
“另一半,原本在家父手中,现已与胡世藩先生手中的半块合一,捐给了省城博物苑。”继祖坦然道,“家父临终前,只反复摩挲那木牌。这冤案,牵扯漕帮兄弟的性命,牵扯前朝旧事,更被如今官府和东洋人刻意掩盖!我们兄弟二人,如今被他们追杀,只为求一个真相!”
那大哥死死盯着继祖,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真假。窑洞里一片死寂,只有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启明因伤痛发出的细微呻吟。
良久,那大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眼神复杂地看着继祖和启明:“陈老哥的为人,运河上的老辈人都知道几分。你们的话……我暂且信了。”
他抱了抱拳:“在下张阿大,青浦‘渔帮’管事。这运河上下,受官府和兵匪的窝囊气久了!你们这事,我们渔帮,管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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