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口吹出的风阴冷刺骨,带着一股浓烈的、如同千年墓穴开启般的腐朽气息,瞬间冲淡了暗河带来的硫磺水汽。蕨杆火把的火焰在这股邪风的吹拂下剧烈摇曳,明灭不定,投下的影子在岩壁上张牙舞爪,仿佛随时会扑将下来。
“这风……真邪性!”老鱼头眯着眼,用胳膊挡住风,稳住火把,声音在风中和水声的混响里显得有些破碎。
陈渡被钟伯搀扶着,站在洞口,那冰冷的、带着腐朽颗粒的风灌入他的口鼻,让他本就脆弱的肺部一阵抽搐,引发一连串压抑的咳嗽。他感觉这风里不仅仅有腐朽,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、仿佛无数细碎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嘈杂余韵,与外面锁龙枢那低沉的呜咽截然不同。
“进不进去?”李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,望着那深不见底、连火光都似乎被吞噬的黑洞,腿肚子都在打颤。
陈渡没有立刻回答。他调整着呼吸,努力压下喉头的腥甜,目光如同最敏锐的探针,扫视着洞口边缘。洞壁是某种深黑色的、非金非石的材质,触手冰凉坚硬,表面布满了被水流和岁月侵蚀出的孔洞与裂纹,但整体结构看起来异常坚固,绝非天然形成。
在洞口内侧的墙壁上,他再次发现了一些刻痕。这次不再是箭头,而是一些更加复杂、扭曲的符号,与他之前见过的水衡符号、怪树刻痕旁的标记都有些相似,但又都不完全一样,仿佛是一种更加古老、更加晦涩的文字。其中一个反复出现的、如同漩涡中缠绕着锁链的图案,让他隐隐感到不安。
“石根指引我们来,那些幸存者标记也指向这里……”陈渡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,但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,“里面……可能有我们想要的答案。”
他顿了顿,感受着胸口那随着阴风阵阵抽痛的伤处,补充道:“也可能是……葬身之地。”
实话往往最是残酷,却也最能让人清醒。
三娘抱紧了丫蛋,把脸贴在女儿冰凉的额头上,没有说话。老鱼头啐了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,紧了紧手中的鱼叉。钟伯搀扶陈渡的手更稳了些。李老汉和孟婆婆对视一眼,浑浊的眼睛里是认命的平静。李二狗虽然害怕,但也知道回头路同样渺茫。
“走吧。”老鱼头不再犹豫,举着火,率先迈入了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洞口。
一行人依次进入。
洞内并非笔直向下,而是一条缓缓向下倾斜的、宽阔得超乎想象的甬道。甬道同样是那种深黑色的材质筑成,地面平整,两侧墙壁上依稀能看到一些早已熄灭的灯座残骸。火把的光芒在这里显得更加微弱,只能照亮脚下有限的范围,更远处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旷的通道里产生悠长而空洞的回音,更添几分诡异。
空气污浊不堪,那股腐朽气息更加浓郁,几乎让人作呕。而且,这里异常干燥,与外面暗河区域的湿热截然不同,仿佛所有的水分都被某种力量抽走了。
走了约莫百步,前方出现了岔路。一条继续向下,另一条则水平通向左侧的黑暗。
“走哪边?”老鱼头停下脚步,回头问道。
陈渡借着火光,仔细观察两条通道。向下的那条,通道壁上那种漩涡锁链的刻痕更多,也更清晰。而水平的那条,则相对干净,只是在入口处的地面上,散落着一些灰白色的、像是某种动物骨骼的碎片。
他沉吟片刻,指了指水平向左的那条通道。“先看看这边。”
选择这条的原因很简单,向下的路刻痕密集,显然更具“重要性”,也可能更危险。而水平通道口的骨骼碎片,或许意味着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,可能藏着线索。
老鱼头点头,转向水平通道。
这条通道比主甬道狭窄一些,走了不远,前方出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。火把光芒投入,照亮了石室内的景象。
石室中央,倒伏着几具骸骨!
骸骨的姿势扭曲,似乎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挣扎。他们身上的衣物早已腐烂殆尽,但从旁边散落的、锈蚀严重的工具来看,像是凿子、锤子、矩尺之类,分明是工匠所用!而且,这些工具的形制,比水衡时期的更加古老!
在这些工匠骸骨的旁边,还躺着一具不同的骸骨。这具骸骨更加高大,身上残留着一些黑色甲片的痕迹,虽然也已锈蚀,但能看出是制式铠甲。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断剑,剑尖指向石室的入口方向,仿佛在守护着什么,或者说,在阻止着什么进来。
“是……是兵士?和工匠?”李二狗声音发颤。
陈渡在钟伯的搀扶下,走近那些骸骨。他注意到,那几名工匠骸骨的手指骨骼,都有着严重的变形和厚茧,这是长年从事石雕凿刻的典型特征。而在石室一侧的墙壁上,果然有着未完成的刻痕,内容正是那种漩涡锁链的图案,只是刻到一半便戛然而止。
这里,像是一个突然被中断的工坊。发生了什么?让兵士和工匠同时死在了这里?是内讧?还是……遭到了外来的袭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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