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墙头时,他小心地避开那些锋利的碎瓷片,手臂用力,一个翻身,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墙内。
落脚处是一片松软的泥地,旁边堆着些杂物。他立刻蹲下身,隐藏在阴影里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
后院比他想象的更大,也更暗。几座巨大的仓库像沉默的怪兽蹲伏在夜色里,远处那排靠水的石屋,只有尽头的一间窗户里,透出一点微弱的、摇曳的灯火。
那就是目标!
他贴着仓库的墙壁,利用堆放货物的阴影,快速向那排石屋移动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、类似硝石的味道,印证了酒馆掌柜的话。
越靠近石屋,守卫越严密。除了固定岗哨,还有流动的巡逻队。他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,屏息凝神,等待巡逻队过去。
终于,他潜行到了那排石屋附近。最尽头那间有灯火的屋子外,果然守着两个抱着腰刀的护卫,正靠在墙上打盹,但并未完全睡死。
不能硬闯。
陈渡的目光落在石屋另一侧。那里紧挨着运河,墙壁直接浸泡在水里,长满了滑腻的青苔。或许……可以从水下接近?
他悄悄退后,绕到仓库另一侧,找到一个堆放着废弃缆绳和破木桶的角落。他迅速脱下外衣和鞋子,只穿着贴身的水靠——这也是提前准备好的。他将衣物和鞋子藏在木桶下,只将匕首用油布包好,咬在嘴里。
初春的运河水,冰冷刺骨。他一滑入水中,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牙齿咯咯作响。他强迫自己适应,深吸一口气,潜入水下,朝着石屋的方向游去。
水下能见度几乎为零,一片漆黑。他只能凭着感觉和记忆,摸索着前进。冰冷的河水包裹着他,像无数根针扎进皮肤。肺里的空气一点点减少,耳朵里充满了水流和自己心跳的轰鸣声。
就在他感觉快要窒息时,手指终于触到了粗糙、长满青苔的石壁。他浮出水面,小心翼翼地换了口气,发现自己正处在石屋的背面,墙壁直接没入水中。这里没有窗户,只有靠近屋顶的地方,有一个很小的、用于通风的方形气窗,装着几根粗铁条。
他抓住墙壁上凸起的石头,稳住身体,侧耳倾听屋内的动静。
一片死寂。
难道阿青不在这里?或者……
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。他尝试着去推那气窗,纹丝不动。铁条很粗,凭人力根本无法撼动。
怎么办?
他焦躁地四处张望,目光落在水面上漂浮着的一截半朽的木头。一个念头闪过。
他潜回水中,将那截木头捞起,又找到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瓦片。他浮出水面,背靠着冰冷的石壁,用碎瓦片开始用力刮削那截木头,将其一端削尖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冰冷的河水不断带走他的体温,手脚开始麻木。但他不能停,凭着顽强的意志,一下,又一下……
终于,木头的一端被削成了一个不算锋利、但足够坚硬的尖锥。
他再次潜入水下,游到石屋地基与河床相接的地方。那里因为常年水流冲刷和腐蚀,砖石接缝处似乎有些松动。他将木锥抵在一条较大的缝隙处,用尽全身力气,开始一下下地撞击、撬动!
“咚……咚……咚……”
沉闷的声响被水流和夜色吸收,微不可闻。水下的阻力极大,每一次撞击都耗费他巨大的力气。冰冷的河水呛进他的口鼻,但他不管不顾,只是机械地、固执地重复着撞击的动作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他几乎要脱力的时候,手下忽然一松!
一块巴掌大的石块,被他从地基缝隙里硬生生撬了下来!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!
成功了!
他心中狂喜,扔掉木锥,凑到洞口前。里面一片漆黑,什么也看不见,但能闻到一股潮湿、污浊的空气涌出。
他不再犹豫,深吸一口气,再次潜入水中,从那狭窄的洞口,奋力向里面钻去!
洞口很小,边缘粗糙,刮擦着他的皮肤。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死死卡住,背后的伤疤传来撕裂般的剧痛。他咬紧牙关,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猛地向前一挣!
“哗啦!”
他半个身子冲出了水面,摔在了一片冰冷、潮湿的地面上。眼前一片漆黑,只有不远处,有一点微弱的、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灯火余光。
他剧烈地咳嗽着,吐出呛进去的河水,浑身湿透,冷得瑟瑟发抖,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。但他顾不上这些,挣扎着爬起来,摸索着向前。
这里似乎是石屋的地窖,堆着些杂物,空气污浊。他循着那点微弱的灯火,蹑手蹑脚地走上几级石阶,来到一扇虚掩着的木门前。
门缝里,透出更多的光亮,还有……极其微弱的呼吸声。
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。他轻轻推开木门。
借着角落里一盏如豆的油灯光芒,他看到了一个蜷缩在草堆上的身影。
那人穿着破烂的囚服,头发散乱,遮住了大半张脸,手脚都被粗重的铁链锁着,拴在墙壁的铁环上。身影瘦弱得可怕,一动不动,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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