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危急时,韩老突然从一间茅屋后冲出,手里拎着个布袋。他冲到水边,把布袋往那些追兵面前一扔。
布袋散开,白花花的盐撒了一地。
“是盐!”有人惊呼。
趁那些人争抢的工夫,韩老跳上船,接过陈渡手里的桨奋力划水。船终于驶离岸边,向下游冲去。
追兵们在岸上叫骂,却无可奈何。
“怎么回事?”陈渡喘着粗气问。
韩老脸色铁青:“四海的人早就布下网了。我差点回不来。”
他把一个油纸包递给陈渡:“就买到这点饼子,将就吃吧。”
陈渡把饼子分给阿青和小栓。孩子吓坏了,饼子拿在手里,却吃不下去。
阿青看着韩老:“你怎么脱身的?”
韩老苦笑:“我把给他们运私盐的事说了,他们才放我一条生路。不过以后这条水路,我是走不得了。”
船在河中疾行,两岸景物飞快后退。
傍晚时分,他们在一个河湾处靠岸。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,只有一片茂密的竹林。
“今晚在这里过夜。”韩老说,“明天就能出四海的地盘了。”
他们在竹林里生了一小堆火,烤干湿透的衣服。小栓吃了点饼子,枕着陈渡的腿睡着了。
韩老坐在火边,默默抽着旱烟。
“韩老,”陈渡忍不住问,“您为什么帮我们?”
韩老吐出口烟圈,看着跳跃的火苗:“李慕白于我有恩。当年我儿子惹了官司,是他奔走才保下一命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再说,这四海货栈,也太不像话了。”
夜里,陈渡守前半夜。月光透过竹叶洒下来,在地上印出斑驳的影子。
阿青的伤似乎又恶化了,睡梦中不时皱眉。陈渡想起怀里还有一点草药,轻轻给她敷上。
后半夜,韩老来接替他。陈渡躺下,却睡不着。这一路的惊险在他脑子里打转——赵千总的追兵、七里铺的围捕、刚才码头的陷阱。
每一次都险些丧命,每一次又都侥幸逃脱。
天快亮时,他迷迷糊糊睡着了。梦里,他回到了运河边的家,父亲在修补渔网,母亲在灶前做饭。小栓在院子里追着鸡跑,笑声清脆。
然后一切都变了,火光冲天,喊杀四起……
他猛地惊醒,天已大亮。韩老正在收拾行装,阿青在给小栓喂水。
“做噩梦了?”韩老问。
陈渡点点头,抹了把脸上的冷汗。
早饭是昨晚剩下的饼子,就着河水咽下。然后他们继续上路。
这一天风平浪静。河道渐渐开阔,两岸开始出现稻田和村庄。偶尔有渔船经过,船上的渔民友好地打招呼。
中午,他们在一个小集市靠岸。这里已经出了四海的控制范围,韩老放心地去采购补给。
陈渡和阿青在船上等着。阳光很好,照得人暖洋洋的。小栓在船头玩水,脸上有了笑容。
“快到扬州了。”阿青突然说。
陈渡看着她:“到了扬州,就能找到那个沈墨言吗?”
阿青望着远处的帆影:“但愿吧。”
韩老回来了,买来了米、面、咸菜,还有一小块腊肉。
“今晚能吃顿好的了。”他笑着说。
傍晚,他们找了个僻静处泊船。韩老煮了米饭,把腊肉切成薄片放在饭上蒸。米饭的香味飘出来,小栓不停地咽口水。
这是这些天来最像样的一顿饭。小栓吃了两大碗,脸上终于有了血色。
饭后,韩老对陈渡说:“明天下午就能到扬州地界。我只能送你们到那里了。”
陈渡心里有些不舍。这一路多亏了韩老,不然他们早就落入敌手。
“韩老,以后……”
韩老摆摆手:“我自有去处。你们到了扬州,万事小心。”
夜里,陈渡躺在船板上,看着满天星斗。明天就要到扬州了,这一路的艰难险阻,终于快要看到尽头。
但他心里却莫名地不安。扬州,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?
身旁的小翻了个身,喃喃道:“哥,俺想吃糖葫芦……”
陈渡轻轻拍着他的背:“到了扬州,哥给你买。”
孩子满足地咂咂嘴,又睡着了。
运河的水声潺潺,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。陈渡闭上眼睛,感受着船身轻轻的摇晃。
这条路,终于快要走到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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