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老柴还没说话,李嫂突然抱着孩子冲出人群,跑到赵千总马前。
“千总大人!是我!我在这!”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赵千总俯身看了看她:“辛苦你了。人在哪?”
李嫂指向陈渡和阿青:“就是他们!女的是领头,小的那个身上带着东西!”
陈渡只觉得血往头上涌。他下意识地捂住怀里的木匣。
孙老柴盯着李嫂,眼神冷得像冰:“原来是你。”
李嫂不敢看他,躲到赵千总马后。
赵千总挥挥手:“拿下!”
官兵一拥而上。寨子里的人拼命抵抗,但寡不敌众,很快被分割包围。
陈渡把醒过来的小栓推到阿青身边:“带他走!”
阿青抓住他:“一起走!”
“不行!”陈渡挣脱她,“他们的目标是我!”
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,故意弄出很大声响。几个官兵立刻追过来。
“在那边!”
陈渡拼命跑,树枝抽在脸上生疼。怀里的木匣硌得胸口发痛,但他不敢停。
突然,脚下一空,他滚下一个陡坡。天旋地转间,他死死护住怀里的木匣。
不知滚了多久,终于停下。他浑身剧痛,眼前发黑。
上面传来官兵的喊声和犬吠声,越来越近。
他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使不上力。完了,他想,到底还是辜负了爹和顾老。
就在这时,一双手把他拉起来。是阿青,小栓跟在她身后。
“这边!”阿青低喝,架着他钻进一个藤蔓遮蔽的小洞。
洞口很窄,刚好容三人蜷缩在里面。刚藏好,官兵就追到了坡上。
“人呢?”
“肯定在下面,搜!”
火把的光在洞口晃来晃去。小栓吓得直抖,陈渡捂住他的嘴。
脚步声在洞口徘徊。突然,一条猎犬凑过来,对着洞口狂吠。
“在这里!”官兵大喊。
陈渡的心沉到谷底。他摸出短刀,准备拼命。
千钧一发之际,山坡上突然传来惨叫声和厮杀声。
“孙头儿来了!”有人喊。
洞外的官兵慌忙迎战。刀剑相交声、惨叫声响成一片。
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,外面安静下来。
“陈渡?”是孙老柴的声音。
三人爬出洞。坡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,有官兵的,也有寨子里的人。老牛坐在地上,胸口插着支箭,喘着粗气。
孙老柴提着滴血的铁尺,左臂受了伤,鲜血顺着手臂流下。
“清理过了,暂时安全。”他说,看了眼陈渡怀里的木匣,“这就是他们要的东西?”
陈渡下意识地护住木匣。
孙老柴笑了笑:“放心,我要想抢,刚才就动手了。”他转向阿青,“你们到底是什么人?”
阿青与他对视片刻,缓缓道:“送信的。”
“给谁送?”
“能给这天下一个公道的人。”
孙老柴盯着她看了很久,忽然仰天大笑:“好!好一个公道!”
笑声在夜山里回荡,惊起几只宿鸟。
他止住笑,抹了把脸上的血:“我孙老柴活了四十年,第一次听人说‘公道’二字。就冲这个,我送你们出山。”
老牛挣扎着站起来:“孙头儿,你的伤……”
“死不了。”孙老柴看看剩下的弟兄,连伤员在内,不到十人,“愿意跟我送他们的,留下。想走的,不拦着。”
没人动。
“好兄弟。”孙老柴眼眶有些发红,“收拾一下,天亮前出发。”
陈渡看着地上的尸体,其中有个半大的孩子,是石头。昨天还和他一起修栅栏,今天就躺在这,眼睛望着天,再也闭不上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低声说。
孙老柴拍拍他的肩:“这世道,活着的人,替死了的人好好活。”
东方露出鱼肚白。幸存的几个人默默埋葬了同伴,继续上路。
李嫂和她的孩子不知所终,没人提起她。
陈渡回头看了眼来路。群山沉默,埋葬了多少秘密和尸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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