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回事?”阿青问。
男人哭丧着脸:“俺是镇上王记油坊的伙计,早上出来挑水,就被他们抓了。说是要修河堤,可谁不知道,那就是送死啊!”
他看看阿青手里的刀,又看看陈渡和小栓,忽然跪下来磕头:“好汉,带俺走吧!俺有力气,能干活!留下就是死路一条啊!”
阿青皱眉:“我们自身难保。”
男人不停磕头,额头都青了:“求求你们!俺认得去渡口的小路,能带你们绕开岗哨!”
陈渡看向阿青。阿青沉默片刻,点了头。
“耍花样,立刻杀了你。”
男人连说不敢。他自称姓赵,行三,让叫他们赵三就行。
有了赵三带路,果然顺利很多。他专挑荒僻的小径走,有时甚至要从齐腰深的杂草丛里硬蹚过去。
路上,赵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。他说拉夫子怎么可怕,去修河堤的人,十个里回来不了一两个。他说镇上粮仓着火得蹊跷,怕是有人故意放的。
黄昏时,他们到了渡口附近。那是一片荒凉的河滩,芦苇长得比人还高。远远能看见一条乌篷船停在岸边,船头挂着盏气死风灯。
“就是那条船,”赵三压低声音,“船老大姓胡,脾气怪,但讲信用。就是过河钱贵,一人要这个数。”他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二十文?”陈渡问。
赵三摇头:“二百文。”
陈渡倒吸一口凉气。他们现在全身加起来,也凑不出二百文。
阿青面无表情:“钱我有办法。你去把他引过来,别让船上其他人看见。”
赵三应了声,猫着腰钻出芦苇丛,朝岸边去了。
过了一会儿,一个穿着黑褂子的矮壮男人跟着赵三走过来,嘴里骂骂咧咧:“妈的,什么事不能船上说?老子忙着呢。”
走到芦苇丛边,阿青突然现身,短刀抵在他后腰。
“胡老大?”她声音很轻。
胡老大身体一僵,没回头:“朋友,哪条道上的?要钱好说。”
“送我们过河。”
胡老大干笑:“过河好说,一人二百文,童叟无欺。”
“没钱。”
“没钱过什么河?”胡老大语气冷下来。
阿青的刀往前送了送:“用消息抵。”
“什么消息?”
“四海货栈的管事,前些天在官道上丢了两个手下和两条狗。”阿青说,“我知道是谁干的。”
胡老大身体明显震了一下。他慢慢转过头,仔细打量阿青,又看看陈渡和小栓。
“是你们?”
“开船。”阿青收起刀,“过了河,告诉你人在哪。”
胡老大盯着她看了几秒钟,忽然咧嘴笑了,露出被烟熏黄的牙:“有种。上船。”
乌篷船不大,除了胡老大,船上还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,是他儿子,叫水娃。船很快离岸,驶向河心。
河面很宽,水色暗沉。对岸的灯火看起来很远。
船到河心,胡老大把橹交给水娃,走到阿青面前:“现在能说了吧?”
阿青指了指下游方向:“西边二十里,有个荒砖窑。人在里面。”
胡老大眯起眼:“死的活的?”
“死的。”
胡老大点点头,没再多问。他回到船尾,低声跟水娃说了几句。水娃看了阿青一眼,眼神有些异样。
陈渡心里隐隐觉得不安。他挪到阿青身边,低声说:“他信得过吗?”
阿青看着漆黑的河面:“这种刀头舔血的人,只信利益。我们给了他想要的消息,就够了。”
对岸越来越近。那是一片陡峭的土崖,长满了灌木。
船没有靠向常见的渡口,而是驶向一个隐蔽的小水湾。水湾里停着几条小船,岸上隐约有几间茅屋。
“到了。”胡老大说,“从这儿上去,就是北岸地界。”
阿青第一个跳下船。陈渡拉着小栓跟上,赵三也忙不迭地爬下来。
胡老大和儿子站在船头,看着他们上岸。
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,胡老大忽然喊了一声:“喂!”
阿青回头。
胡老大抬手扔过来一个东西。阿青接住,是个粗布钱袋,掂着有点分量。
“路上用。”胡老大说完,不再看他们,撑船离开了。
阿青打开钱袋,里面是些散碎银子和铜钱。
赵三看得眼睛都直了:“这……这胡老大转性了?”
阿青没说话,把钱袋收好,看了看天色:“快走,天亮前得找个地方落脚。”
他们爬上土崖,钻进茂密的灌木林。回头望去,河面漆黑一片,那条乌篷船早已不见踪影。
对岸的灯火,远得像另一个世界。
陈渡深吸一口北岸清冷的空气,把怀里的木匣捂得更紧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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