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火谷的第一场秋雨,来得细密而绵长,不像夏日暴雨那般狂暴,却带着沁人心脾的凉意,和润泽万物的温柔。雨丝如烟如雾,笼罩着整个山谷,将新搭建的窝棚、初显轮廓的田地、还有那条奔流不息的河流,都浸润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。
林晚站在自家窝棚的檐下,伸出手,感受着冰凉的雨丝落在掌心。这场雨对于刚刚播种下去的作物来说,无疑是及时甘霖。她能看到远处田地里,那些嫩绿的幼苗在雨水中舒枝展叶,仿佛能听到它们贪婪吮吸养分的声音。
“这场雨下得好啊。”谢景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檐下,与她并肩而立,望着雨幕中的山谷。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,衬得他身形越发挺拔,少了些病弱的书卷气,多了几分经世致用的沉稳。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和劳作,他的身体已然大好。
“是啊,”林晚收回手,转头看他,唇角不自觉地带了笑意,“省了我们不少挑水灌溉的力气。看来老天爷也在帮我们。”
谢景珩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田地上,而是投向了更远处雾气缭绕的山林。“秋雨虽好,却也需防着山洪之后,山林潮湿,蛇虫滋生,道路泥泞难行。狩猎采集,恐要受影响。”
他总是这样,在众人为眼前的好处欣喜时,已然看到了潜在的危机。林晚早已习惯,点头道:“我已经让铁柱哥和王大哥他们暂时减少深入山林的次数,多在河谷附近活动。储存的鱼干和栗子还能支撑一段时间。只希望这雨不要下得太久。”
两人一时无话,只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。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甜和草木的清新,还有一种……难以言喻的静谧与和谐。他们共同规划了这片土地,共同应对了迁徙的艰难和暴雨的危机,不知不觉间,一种超越普通同伴的信任与默契,早已根植心底。
“你的伤……都好了吗?”林晚忽然想起他跳入洪水中救狗娃的事,轻声问道。这件事后,她心中对他的感觉,似乎又有些不同了。
谢景珩微微一怔,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,随即淡然一笑:“劳姑娘挂心,已无大碍。皮肉之伤,不足挂齿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她,目光深邃,“倒是姑娘,这些时日殚精竭虑,清减了许多。”
他的关心很含蓄,却让林晚心头微微一暖,脸颊有些发烫,幸好天色昏暗,雨帘密密,看不真切。“我没事,”她垂下眼睫,看着地上溅起的水花,“大家都一样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雨声似乎更大了些,敲打在茅草屋顶上,噼啪作响。
“等雨停了,”谢景珩忽然开口,打破了这略带旖旎的寂静,“我想去探一探西山那边。上次勘察,隐约看到那边山势走向奇特,或有矿脉,亦未可知。若能找到些铁矿石,哪怕只是劣矿,对星火谷也意义重大。”
他的想法总是着眼于长远。林晚心中钦佩,却也担忧:“西山那边我们还没深入过,会不会有危险?”
“无妨,我会带足人手,小心行事。”谢景珩语气沉稳,“星火谷欲长远立足,不能仅靠渔猎采集与原始农耕。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”
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远见。林晚知道,他是对的。这个男人的心中,装着的不仅仅是眼前的温饱,更有一个关于秩序与文明的宏大蓝图。而她,愿意与他一同,将这蓝图一点点变为现实。
秋雨依旧绵绵,但在这一方小小的屋檐下,两颗为了共同目标而跳动的心,靠得似乎更近了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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