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纪委“407”专案组像一台精密而强大的机器,悄无声息地高速运转起来。贺广财在市看守所被正式转移至更严格的指定地点关押,审讯力度加大。其在江阳市的几处核心产业办公室、住宅被依法搜查,更多财务资料和电子设备被扣押。与贺广财往来密切的几名官员和商人,也陆续被要求“协助调查”或采取了相应措施。
风声鹤唳,江阳市的某些圈子噤若寒蝉。
然而,正如陈静和李双林所预料,对手的反扑并未停止,只是换了更隐蔽、更“合法”的方式。战场,悄然转移到了清源县的经济社会层面。
首先发难的,是几家与贺广财旗下“永丰建材”有长期供货合同的水泥厂、钢材贸易公司。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,派出了阵容庞大的“催款团”,聚集在清源县政府办公楼和县信访局门口,打着“依法维权、讨要血汗钱”的白色横幅,声称“永丰建材”拖欠他们巨额货款长达数月,总额超过八千万,如今“永丰建材”被查封,老板被抓,他们货款无着,企业面临破产,工人工资发不出,要求县政府“主持公道”,要么让“永丰建材”立即还款,要么由政府“兜底”。
与此同时,清源县农村信用社和两家本地商业银行,也突然变得“严格”起来。他们以“风险控制”为由,收紧了对与贺广财产业有过合作或担保关系的中小企业的信贷额度,甚至对几家经营状况良好、但股东中曾有贺广财身影(早已退出)的企业,也提出了提前还贷或增加抵押物的要求。这直接导致了几家实体企业资金链骤然紧绷,老板们叫苦不迭,跑到工业园区管委会和县政府诉苦。
更棘手的是,县里两个由贺广财早年参与投资(占小股)的乡镇集体企业——一个砖瓦厂,一个农副产品加工厂,其部分不明真相的职工,在个别人的煽动下,开始聚集,担心企业受牵连倒闭,自己下岗,要求政府“给说法”,情绪激动。
这些情况,几乎在两天内集中爆发。信访局、政府办、工信局、金融办、相关乡镇的电话被打爆,门口被围堵。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和小道谣言也开始在市面上流传:
“贺广财倒了,他的债都要县里背!”
“跟贺广财沾边的企业都要被清算,银行都不敢贷款了!”
“李县长光顾着抓人,不管企业死活了!”
“清源的投资环境坏了,外地老板都不敢来了!”
一时间,清源县仿佛被笼罩在一层经济恐慌和信任危机的阴云之下。一些原本观望的商家也开始人心惶惶。
“县长,这明显是有人组织、有预谋的!”张帆拿着厚厚一摞情况汇报,气得脸色发红,“那几家催债的公司,我查了,背后实际控制人互相有交叉,而且他们提供的所谓‘拖欠货款’合同,很多存在重复计算、虚增价格的问题!银行那边突然收紧信贷,也透着一股邪性,那几家被催贷的企业,信用记录一直良好!”
李双林站在办公室的县区地图前,面色沉静。对手这一手“经济绞杀”,玩得确实阴毒。利用贺广财倒台造成的恐慌心理,煽动关联企业闹事,制造经济混乱和社会不稳定,企图将水搅浑,向县委县政府施加巨大压力,甚至可能干扰专案组的调查视线。
“他们的目的,无非三个。”李双林转过身,声音冷静地分析,“第一,制造社会不稳定,给我们扣上‘只顾办案、不顾民生’的帽子,从舆论上施压。第二,扰乱清源正常经济秩序,破坏我们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营商环境,打击投资者信心。第三,试探我们的底线和应对能力,寻找我们的破绽。”
“那我们怎么办?总不能真由政府去还贺广财的债吧?那不成笑话了!”张帆急道。
“当然不能。”李双林走到办公桌前,“他们想玩‘按闹分配’,我们就给他们上一课,什么叫‘依法处置’。”
他迅速做出部署:“第一,立刻成立由我牵头的‘涉贺广财案关联企业问题处置临时工作组’,政法委、公安、信访、工信、市场监管、税务、金融办、相关乡镇一把手参加。今天下午就开紧急会议。”
“第二,通知那几家所谓的‘债权人’公司,派能负责的代表,明天上午到县政府,参加专题协调会。告诉他们,有问题,摆到桌面上谈,聚集闹事,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公安机关将依法处理扰乱办公秩序的行为。”
“第三,联系县农商行和其他几家商业银行的行长,请他们下午到我办公室,我要亲自了解信贷收紧的具体情况和依据。如果是合理的风险控制,我支持;如果是有人授意或搞‘一刀切’,影响实体经济,那就要说道说道了。”
“第四,”李双林眼神一冷,“让公安局经侦大队介入,对那几家闹得最凶的‘催债公司’的背景、与贺广财的实际业务往来、提供的债权凭证真实性,进行初步调查。看看里面有没有虚构债务、趁机敲诈,甚至是有组织地扰乱经济秩序的行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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