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斌带着审计二组杀到县水利投资公司时,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。
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闭门——公司那栋气派的五层办公楼大门敞开着,前台小姑娘也客客气气。但真正管事的,从总经理到财务总监,一个都“不在”。
“王局长,实在不好意思。”接待他们的是个办公室主任,满脸堆笑,态度恭敬得挑不出毛病,“我们钱总早上突然胆囊炎犯了,疼得直打滚,紧急送市医院去了,医生说要立刻手术。杨副总家里老人病危,昨晚就赶回老家了。财务部刘总监……孩子在学校出了点意外,骨折,她也请假去医院了。您看这……真是不巧。”
王斌扶了扶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:“都不在?这么巧?”
“哎呀,可不就是巧嘛!”办公室主任搓着手,一脸无奈,“我们也急啊,县里的重要工作,我们肯定全力配合!要不这样,王局长您先看看我们公司的基本介绍材料?等领导们一回来,我马上通知他们向您汇报!”
说着,递过来几本印刷精美、充斥着辉煌业绩和领导关怀的宣传册。
王斌没接,径直往楼梯走:“财务室在哪里?我们先看看账。”
办公室主任连忙小跑着跟上:“王局长,财务室钥匙在刘总监那儿,她人不在,门锁着,我们……我们也进不去啊。要不您先到会议室休息,我马上派人去刘总监家取钥匙?”
“不用了。”王斌停下脚步,看向身后一名审计干部,“小赵,联系开锁公司,公安局备案的那种。通知财政局国资科,派人过来见证。再通知一下纪委吴峰书记。”
“是!”小赵立刻拿出手机。
办公室主任脸色一变:“王局长,这……这不合规矩吧?强行开锁,万一丢了东西……”
“规矩?”王斌转过身,盯着他,“县委县政府‘三资清理’的红头文件,就是最大的规矩!工作组依法履职,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阻挠。妨碍公务是什么后果,需要我提醒你吗?”
办公室主任被王斌的气势慑住,张了张嘴,没敢再说什么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开锁公司的人很快到了,在财政局和随后赶来的纪委工作人员见证下,打开了财务室厚重的防盗门。门一开,一股灰尘混合着旧纸张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眼前的景象让审计组的人都皱起了眉头。财务室里文件柜不少,但大多空空荡荡,桌面也收拾得异常“干净”,只有几本无关紧要的凭证散乱放着。电脑主机还在,但主机箱上的灰积了厚厚一层,显然很久没开过了。
“账本呢?凭证呢?电子账套呢?”王斌问。
办公室主任支支吾吾:“可能……可能领导带走了?或者归档到档案室了?刘总监做事比较……比较细致。”
“档案室在哪?带我们去。”
档案室倒是堆满了东西,但大多是以“水利工程”、“项目建设”为名的技术资料和图纸,财务档案寥寥无几,且都是多年前的旧账。
王斌心里冷笑。这是典型的“软抵抗”,给你看门,不给你看账;人在,但“病”了;东西,都“恰好”不在。看来水利投资公司这个“钉子户”,是早有准备,铁了心要跟工作组耗下去。
“小赵,调取他们公司近三年的银行流水,直接对接银行,走紧急程序。”王斌吩咐,“小李,你带人查他们公司的固定资产台账和实物,看看那些办公楼、车辆、设备,是不是都还在,有没有被私自处置。”
“王局,他们会不会已经把关键账目转移或销毁了?”小赵低声问。
“有可能。但银行流水是铁证,只要钱流动过,就有痕迹。”王斌沉声道,“还有,他们越是这样藏,越说明心里有鬼。通知吴峰书记,对钱总、杨副总、刘总监这几个人,启动外围调查,查他们的社会关系、资产情况、近期动向。尤其是那个钱总,是真病了还是装病,查清楚。”
审计组在水利投资公司扎了下来,但进展缓慢。银行流水调取需要时间,固定资产盘点也因为对方不配合(钥匙找不到、负责人不在无法确认等)而磕磕绊绊。对方摆出一副“非暴力不合作”的姿态,让审计组的拳头像打在了棉花上。
消息传到李双林那里,他正在听孙莉汇报对几家县属商贸企业的审计情况,那边同样遇到了不同程度的敷衍和拖延。
“县长,这帮人是串通好的。”张帆在一旁气愤地说,“都在用同样的套路:主要负责人称病、出差,关键岗位人员请假,财务资料‘暂时无法提供’。明显是在拖时间,观望风向,或者背后统一了口径,在消灭证据、串供。”
李双林站在办公室的白板前,上面已经列出了几个重点“钉子户”:水利投资公司、商业总公司、物资公司……后面标注着各自遇到的阻力。
“意料之中。”李双林神色平静,拿起笔在水利投资公司后面打了个星号,“刘广才倒得太快,吓到他们了。硬扛不敢,就玩软的。拖,是他们现在最好的策略。拖到工作组疲了,拖到上面压力来了,拖到风头过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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