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元元年,十月朔,应天府。
霜降已过,金陵城的秋意愈发浓重,秦淮河上升起的薄雾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。
然而吴王府澄心殿内,地龙烧得正旺,暖意驱散了窗外的萧瑟。
吴王朱栋端坐于紫檀木大案之后,面前摊开的并非经史子集,而是一张极其详尽的倭国及东海海域舆图,朱墨两色细密标注着敌我态势、航道、预设登陆点及各部队集结位置。
案头那尊鎏金螭耳香炉中,上好的龙涎香悠然吐纳,却丝毫未能缓解空气中弥漫的无形压力。
前几日武英殿内定下的平倭方略,如同一张已然张开的巨网,而他,作为执网之人,必须确保每一根网线都坚韧无比,收网之时,不容有任何漏网之鱼。
“王爷,东部战区总兵官、信国公汤和,中部战区副总兵官、南昌王文正,魏国公世子、北部战区副总兵官徐辉祖,神策水师参将、航海侯张赫,大明后勤漕运水师参将、信国公世子汤鼎,以及神策军诸参将,兵部、户部相关堂官已在承运殿偏殿候见。”近侍内官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,打破了室内的沉寂。
“传。”朱栋放下手中温润的和田玉珏,声音平稳无波。
片刻,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,一行十数人鱼贯而入。
这些人,无论勋贵宿将还是青年才俊,皆是大明军界如今的核心栋梁,帝国武力的脊柱。
他们步履沉稳,甲胄铿锵或军服窸窣,虽神色肃穆,但眼中无不闪烁着或锐利、或沉稳、或激昂的光芒。
众人按军阶品级序列站定,齐声行礼:“参见吴王殿下!”
朱栋抬手虚扶:“诸位免礼。今日所议之事,关乎国运,想必诸位心中已有计较。”
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——汤和的练达老成,朱文正的悍勇精干,徐辉祖的英挺锐气,张赫的饱经风霜,汤鼎的沉稳干练,还有神策军下辖天策、天枢、神策三个参军府,以及神机炮参将府、亲卫游击府的诸位主官,如常森、顾俊、陈宣、邓镇等人,皆是他亲手擢拔、倚为干城的猛将。
“倭国小仓官恒敦,狼子野心,背信弃义,欲行悖逆之举。”
朱栋开门见山,声音不高,却字字如锤,敲在每个人心上,“陛下已颁明旨,命本王全权负责平倭事宜。此战,非为惩戒,非为示威,目标只有一个——”他顿了顿,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上倭国本岛的位置,“犁庭扫穴,永绝后患,将此三岛之地,彻底纳入我大明版图!”
“纳入版图”四字一出,殿内呼吸声都为之一滞。尽管早有准备,但这决绝的意图所代表的宏大与彻底,仍让众人心潮澎湃。这意味着不再是传统的册封、羁縻,而是实实在在的设省纳入大明,是真正意义上的开疆拓土!
“殿下,倭人虽蕞尔小邦,然其地多山险峻,民风剽悍,若想彻底平定,跨海远征,补给维系乃是重中之重,亦是最大难点。”
老成持重的信国公汤和首先开口,他并非怯战,而是习惯性地审视最关键环节,“当年蒙元之鉴,不可不察。大军深入,若粮秣军械不继,再精锐之师亦危矣。”
“汤帅所虑,正是此战要害。”朱栋肯定道,随即目光转向一侧身着水师将官服,气质沉稳的青年,“汤鼎!”
“末将在!”大明后勤漕运水师参将、信国公世子汤鼎踏前一步,朗声应道。
他虽年轻,但执掌后勤漕运水师多年,调度组织能力出众,深得其父汤和真传,更因务实干练而被朱栋看重。
“你部肩负全军跨海投送与持续补给之重任!所有运输海船,包括运兵船、粮船、弹药船、马匹船,需在十日内完成最终检查与装载。运兵船需确保兵员舱室通风、洁净,粮船需做好防潮防霉,弹药船隔离火源,万无一失!你部所属之护卫炮舰、巡洋舰,必须确保状态良好,随时可应对海上突发威胁。可能做到?”
汤鼎胸有成竹,肃然应答:“回禀王爷!后勤漕运水师所属各型运输海船一百二十艘,均已检修完毕,分散于太仓、松江、宁波各港,可随时集结。所有船只均按王爷此前要求,加装了洪武二十年式三寸速射炮作为自卫武器,关键部位进行了装甲强化。神策水师调来的‘平海’、‘宁海’、‘绥远’、‘开济’四艘巡洋舰,‘飞霆’、‘神威’、‘镇北’、‘镇南’、‘雷霆’五艘炮舰,已组成护航编队,完成战备巡逻演练。人员、物资装载预案已反复推演,确保有序、高效、隐蔽!末将立下军令状,绝不让后勤之事,掣肘前线大军分毫!”
“好!”朱栋赞许地点点头,“后勤乃大军命脉,你部责任重大,不容有失。”他再次看向汤和,“汤帅,有此保障,可稍安心否?”
汤和抚须微微颔首,眼中对儿子的表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:“殿下思虑周详,犬子既立军令状,老臣自然放心。”
朱栋随即望向航海侯张赫:“张赫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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