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使者周瑾的质询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,在张掖城高层激起层层涟漪。赵珩与林惊雪都清楚,这绝非简单的“关切”,而是汴京方向射来的一支冷箭。
“周瑾此人,滑不溜手,是太子的心腹谋士之一。他此番前来,质询是假,试探你我反应,乃至寻找把柄是真。”赵珩屏退左右,与林惊雪在临时书房内密谈,脸色凝重。
林惊雪指尖划过地图上祁连山的位置,眼神锐利:“他特意提及分兵祁连山之事,恐怕并非空穴来风。‘金蝉’地宫之事,我们虽极力保密,但难保没有风声走漏。或者……这本身就是‘金蝉’或其背后之人,借太子之口进行的试探和离间。”
她想起那盆诡异地出现在书房内的墨菊,以及秃发延宗被迅速灭口。“对方在张掖城内,定然还有我们未曾掌握的暗线和耳目。周瑾的到来,很可能给了他们新的活动契机。”
“秃发乌孤那边,审讯可有新进展?”赵珩问道。
林惊雪摇头:“他已被吓破了胆,所知有限。核心秘密,显然掌握在那些直接与‘金蝉’接触的断指人手中。不过,他提到的那几处‘秘密仓库’,我们已按他模糊的描述,加派人手暗中排查。”
正在此时,书房外传来沈墨刻意压低却难掩急促的声音:“将军,殿下,有发现!”
沈墨带来的消息令人震惊。在排查城西一处隶属于秃发家族、看似普通的皮货仓库时,士兵们依照秃发乌孤描述的“地砖有异响”的线索,撬开了库房角落一块松动的地砖,发现了一条向下的隐秘阶梯!
阶梯通往一个隐藏在地下的密室。密室内没有金银珠宝,而是堆满了大小一致的铁皮箱子。打开其中几个,里面赫然是码放整齐的——账册!
并非军械粮草账册,而是记录了数年来,通过河西走廊,与西域、乃至更遥远的波斯、大食等地进行的庞大贸易往来的明细!其中涉及茶叶、丝绸、瓷器、药材等大宗货物,但更引人注目的,是其中几条用特殊符号标记的、交易量巨大的条目——铁锭、硝石、硫磺,甚至还有一些标注着“海西精钢”的货物!
这些都是制造军械,尤其是精良兵甲和火器的战略物资!其数量和流向,远超正常边境贸易的范畴。
“看这里,”林惊雪拿起一本账册,指着一处用朱笔圈出的记录,日期正是在陇右兵败前数月,“这一批三千斤‘海西精钢’,最终流向标注的是一个代号‘沙狐’的西域商队。但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,那个时间段,北戎左贤王部下的精锐‘狼卫’,正好更换了一批极其锋利的弯刀。”
赵珩一拳砸在账册上,眼中怒火燃烧:“走私禁运物资,资敌以利器!这‘金蝉’,不,是躲在他们背后的主子,简直是在喝大宋的血,吃边军的肉!”
这不仅仅是通敌,更是一条庞大的、吮吸国运以自肥的蠹虫!
“必须立刻将这些账册封存,严加看管!”赵珩下令,“这些都是铁证!”
然而,就在他们发现密室账册后不到两个时辰,那盆放在秃发乌孤书房窗台的“墨菊”,再次发生了变化——一片墨紫色的花瓣,无声无息地脱落,掉在了窗台上。
一直奉命严密监视书房动静的“惊凰营”士兵立刻禀报了林惊雪。
“花瓣脱落……这是新的信号?”林惊雪凝视着那盆妖异的菊花,心中念头飞转。“金蝉”的人,在召唤秃发乌孤?还是……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,意在引诱他们?
“将军,我们怎么办?要不要派人埋伏?”沈墨请示。
林惊雪沉吟片刻,摇了摇头:“对方诡计多端,既然敢再次发出信号,必有准备。盲目埋伏,可能打草惊蛇,甚至反中圈套。”
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:“既然他们想‘联系’,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‘回应’。把秃发乌孤带过来,让他按照事先可能的约定,在窗口摆上一件信物……不,等等。”
她忽然改变了主意,目光落在那些刚刚运回、尚未完全整理的账册上。
“找一个身形与秃发乌孤相似的死囚,换上他的衣服,背对窗口坐着。在窗台显眼处,放上一本……空的账册封皮。”林惊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,“我们看看,来的会是哪路神仙。”
这是一招险棋,也是一招引蛇出洞。
夜幕再次笼罩张掖。秃发乌孤的书房内外,看似与平时无异,实则已布下天罗地网。林惊雪亲自带着最精锐的“惊凰营”好手,潜伏在书房周围的阴影中,气息收敛到了极致。
子时刚过,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,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府邸后院的矮墙,避开几处明哨暗岗,精准地摸到了书房窗外。
黑影极其谨慎,并未立刻靠近,而是伏在数丈外的花丛阴影中,仔细观察了书房良久,尤其是那个背对窗口、一动不动的人影,以及窗台上那本显眼的账册封皮。
片刻后,他似乎确认了安全,如同鬼魅般滑到窗下,伸手便要去取那本账册封皮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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