箭雨骤歇,林间陷入死寂。宦官捂着流血的手臂,惊骇地望着上方那些如同石雕般肃立的神秘弩手,再不敢妄动分毫。那为首之人目光扫过场中,在赵珩身上略一停留,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,随即挥手。
两名弩手无声滑下,动作迅捷地检查了地上黑衣人的尸体,确认毙命后,其中一人走向那受伤的宦官。宦官面色惨白,连连后退:“你…你们是何人?咱家是刘公公的人!”
那弩手根本不答话,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其颈侧,宦官软软倒地,被像拖死狗般拖入林中消失不见。整个过程干净利落,不发一言,显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作风。
剩余弩手依旧保持着警戒姿态,隐隐将林惊雪与赵珩护在中间,却并无靠近交谈之意。
赵珩抹去脸上的水珠,对林惊雪低声道:“是自己人。我们先离开这里。”
林惊雪压下心中翻涌的疑问,点了点头。两人在那队神秘弩手的无形护送下,迅速穿过河滩,消失在另一侧的密林之中。直到远离那片区域,确认再无追兵,那些弩手才如同来时一般,悄无声息地散去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在一处隐蔽的山洞中生起篝火,烘干衣物,气氛一时有些沉默。跳动的火光映照着赵珩棱角分明的侧脸,也映照着林惊雪审视的目光。
“现在,赵先生是否可以告诉我,你究竟是谁?”林惊雪开口,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量,“那些弩手,绝非寻常护卫。能培养并指挥如此死士,绝非商贾所能为。”
赵珩拨弄了一下火堆,抬起眼,与林惊雪对视。他眼中的从容依旧,却多了一丝此前未曾显露的锐利与深沉。“林队长慧眼。在下……赵珩,当朝七皇子,封燕王。”
纵然心中有所猜测,听到这个答案,林惊雪瞳孔依旧微微一缩。皇子?亲王?如此尊贵的身份,为何会孤身出现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境,伪装成商人,与她这个“山匪头子”周旋?
“殿下此举,意欲何为?”她的语气并未因对方身份而有丝毫改变,反而更添警惕。天家无情,皇室中人的任何接近,都必然带着复杂的政治目的。
赵珩(燕王)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,坦然道:“林队长不必疑虑。我此行,并非为你,亦非为林家堡而来,至少最初不是。”他顿了顿,神色变得凝重,“我是为查证北戎渗透、以及朝中有人通敌叛国之证据而来。刘瑾,不过是被推至台前的小卒,其背后牵扯之广,远超你的想象。黑风寨被剿,北戎小队覆灭,你林家堡异军突起,才让我注意到了这里。”
他看向林惊雪,目光坦诚:“我助你,一是因为你所做之事,于国有利;二是因为,你是一把能搅动这潭死水的利刃,或许能帮我引出更深处的敌人;三则……”他略微停顿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,“我欣赏林队长的能力与心性,欲与你结盟,共抗外虏,肃清内患。”
山洞内,篝火噼啪作响。燕王赵珩的坦诚,将合作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面,也带来了更巨大的风险与机遇。
“殿下欲如何结盟?”林惊雪并未被“皇子”身份震慑,思路清晰依旧,“林家堡庙小,恐难入殿下法眼。况且,与殿下结盟,意味着将直接站到刘瑾及其背后势力的对立面,甚至可能卷入皇权争斗,代价太大。”
“风险与收益并存。”赵珩正色道,“我可以为你林家堡提供官方认可的身份,至少是默许的存在,使刘瑾之流不敢再以‘剿匪’之名肆意妄为。我可以为你打通更广阔的信息渠道,京城动向、边关军情,只要不涉核心机密,皆可共享。我还可以,在你认为时机成熟时,助你重返京城,查清镇北侯府冤案。”
他提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力,尤其是最后一条,直指林惊雪内心深处的执念。
“那么,殿下需要我们付出什么?”林惊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“三件事。”赵珩伸出三根手指,“第一,林家堡需成为我在北境的一颗钉子,一颗能扎痛北戎、也能让朝中某些人寝食难安的钉子。第二,在必要时,需听从我的调遣,参与针对北戎或内部叛国者的关键行动。第三,”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惊雪,“我需要你,林惊雪,你的能力,你的忠诚,成为我肃清寰宇的助力。”
这不是简单的合作,而是要求林家堡乃至林惊雪个人,在一定程度上向他效忠。
林惊雪沉默片刻,山洞内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声音。她在权衡,在计算。与虎谋皮,固然危险,但若拒绝,林家堡将独自面对刘瑾乃至其背后势力的碾压,重返京城更是遥遥无期。
“盟约可立。”良久,林惊雪终于开口,声音坚定,“但需约法三章。其一,林家堡独立自治,内部事务,殿下不得干涉。其二,听调不听宣,行动需双方协商,我保留最终决断权。其三,若殿下所为有违抗虏护民之初衷,或意图损害我麾下兄弟性命,盟约即刻作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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