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碎裂的晚餐
水晶吊灯的光芒透过雕花玻璃,在长绒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厉家餐厅里,银质餐具碰撞的轻响混着窗外初夏的晚风,本该是一幅温情脉脉的画面。
糖糖坐在加高餐椅上,小短腿晃悠着踢向椅腿,发出“咚咚”的轻响。她今天穿了条鹅黄色的公主裙,裙摆上缝着层层叠叠的蕾丝,是厉墨琛上周去巴黎出差时,让品牌总监连夜赶制的款式。此刻她正举着小勺子,有模有样地模仿苏暖喝汤的姿势,奶白的汤汁顺着嘴角淌下来,在下巴上积成小小的奶渍。
“妈妈,这个布丁黄黄的,像小鸡的绒毛。”糖糖指着甜品碟里的芒果布丁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她刚满三岁,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,连说话都带着软糯的鼻音,每个字都像裹了蜜。
苏暖正低头给她擦下巴,闻言动作顿了顿。芒果布丁是管家按厉老夫人的吩咐准备的,说是下午刚从东南亚空运来的青芒,甜度刚好适合孩子。可她的指尖突然窜起一阵细密的凉意——糖糖对芒果过敏,这件事她上周才在家庭医生的提醒下记在备忘录里,怎么会……
“糖糖,这个不能吃。”苏暖伸手想把布丁碟挪开,可已经晚了。糖糖趁她说话的间隙,已经舀了一勺布丁塞进嘴里,小舌头咂咂着品味,还朝苏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:“甜甜的,好吃!”
那笑容还没在脸上挂稳,糖糖的小脸突然涨得通红。不是害羞的粉,是像被煮熟的虾子一样,从脸颊蔓延到耳根,连耳廓都透着不正常的潮红。她手里的勺子“当啷”一声掉在盘子里,小小的身子猛地往前一倾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,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。
“糖糖?”苏暖的心脏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她扑过去抱住女儿,才发现糖糖的皮肤已经起了成片的红疹,像被蚊子叮咬后的肿块,却比那要密集百倍,从脖颈一路往下蔓延,连露在外面的小臂都布满了细密的红点。孩子的眼皮沉重得像粘了胶水,每一次眨眼都要费极大的力气,睫毛上挂着生理性的泪水,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墨琛!”苏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尖锐得劈了叉,“快!糖糖过敏了!送医院!快!”
厉墨琛刚从书房出来,深色西装上还沾着淡淡的墨香。他原本是要跟苏暖说下周去瑞士滑雪的行程,可当他的目光落在糖糖脸上时,周身的气压瞬间降到冰点。他几步跨到餐椅旁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,却在抱起糖糖的那一刻骤然放轻——孩子的身体烫得惊人,像揣了个小火炉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“备车!”厉墨琛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,只有紧绷到极致的冷硬。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,小心翼翼地裹在糖糖身上,将那些刺目的红疹严严实实地遮住,仿佛这样就能减轻孩子的痛苦。转身时,他的目光扫过苏暖惨白的脸,喉结滚动了一下,最终只是沉声道:“跟上。”
管家已经慌慌张张地去车库开车,苏暖跟在厉墨琛身后,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。她看到厉墨琛抱着糖糖的手在微微发抖——不是因为害怕,是因为愤怒和恐慌交织成的震颤,连指节都泛着青白。
二、失控的夜色
黑色宾利慕尚的引擎发出一声咆哮,轮胎碾过别墅区的青石板路,溅起几片晚樱的花瓣。厉墨琛将糖糖平放在后座,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,指尖不停地摩挲着孩子冰凉的耳垂。苏暖坐在旁边,想帮忙却不敢碰,只能眼睁睁看着糖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砸在深色的真皮座椅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
“糖糖,看着爸爸。”厉墨琛的声音放得极柔,和平日里那个在董事会上不苟言笑的总裁判若两人,“爸爸带你去看星星,你睁眼看看好不好?”
孩子没有回应,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,小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。
宾利像离弦的箭冲出别墅区大门,门卫还没来得及按下栏杆,厉墨琛已经猛打方向盘,车子擦着栏杆边缘冲了出去,后视镜撞到石柱上,发出刺耳的碎裂声。他连看都没看一眼,脚下的油门踩到底,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飙升,在寂静的夜路上撕开一道黑色的闪电。
“墨琛,慢点……”苏暖下意识地抓紧扶手,心脏快要跳出胸腔。她知道厉墨琛一向遵守规则,哪怕是在空旷的高速上,也绝不会超过限速。可现在,他连续闯过三个红灯,十字路口的监控摄像头在车身上扫过,留下刺眼的白光,对面来车的远光灯直射进驾驶座,厉墨琛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,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路,下颌线绷得像要断裂的钢丝。
苏暖忽然注意到,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抖。不是轻微的颤动,是从手腕蔓延到指尖的、克制不住的颤抖。这个在商场上经历过无数风浪、连面对千万违约金都面不改色的男人,此刻正因为怀里的小生命而慌了手脚。
“她会没事的。”厉墨琛像是在对苏暖说,又像是在自言自语,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,“糖糖那么乖,老天爷不会带走她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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