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在肥沃的黑土地边站稳,脚跟还未完全落定,一个带着压抑怒气、又明显带着哽咽和委屈的细小声音就从旁边猛地炸响:
“哼!你……你还知道回来?!”
云萌闻声转头,只见实习精灵团团悬浮在半空,以往总是神气地抱在胸前的小胳膊此刻无力地垂着,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,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。它不像往常那样努力维持着威严的姿态,反而像一只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透湿、无家可归的小鸟,连那对半透明的翅膀都无力地耷拉着,失去了往日的光彩。那双总是明亮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大眼睛,此刻又红又肿,像两颗饱含水分的红宝石,里面盛满了摇摇欲坠的水光,它正死死咬着下唇,努力不让那委屈的金豆豆掉下来。
“呃,团团,早啊。”云萌被它这副前所未有的狼狈模样吓了一跳,心里咯噔一下,有些莫名地回答道,“我昨天收获完,累了,当然要休息啊。”
“昨天?!”团团的声音猛地拔高,带着难以置信的哭腔,翅膀因为激动而快速扇动起来,带动着周围的光尘乱舞,“你管那叫‘昨天’?!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晚上,眯个眼的功夫!可对团团来说,是整整十天!十个看不到头的空间日!”
它的小手用力地指向周围的黑土地,声音里充满了控诉:“你看啊!你看看!你上次种下的牧草,成熟了又枯萎,枯萎了土壤自动清理后又发出新芽,这么一轮又一轮,我都帮你收获过两轮了!那边灵泉边的石头上的苔藓,都比十天前多长了一圈!还有竹楼里那些会发光的小尘埃,它们飘动的轨迹,我都快能背下来了!数了……数了不知道多少遍!”
它的声音越来越低,从激动的控诉逐渐变成了充满无尽委屈和孤单的呢喃,小脑袋也耷拉了下去:“头三天,我以为你只是现实世界里事情多,忙完了就会进来……第四天,我开始担心,想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伤了,遇到麻烦了……第五天,我安慰自己,你也许只是太累,不小心睡着了……可是后来……一天天过去,我还是一个人……我就不敢再想下去了……”
团团抬起泪眼汪汪的大眼睛,那里面不再是委屈,而是深深的、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显而易见的受伤情绪,它望着云萌,声音颤抖着说:“上一个宿主……他离开的时候,也是这么说的,说只是出去办点事,很快就回来,还笑着说要带我去看外面的游乐园……可是,他再也没有回来过。他把这个农场,把我……一起丢在这里了!” 它的声音带上了泣音,“空间里好安静,安静得可怕,永远只有我一个人……姐姐,你是不是……也觉得团团烦了,不想要团团了,也要丢下我了?”
这番夹杂着哭腔和过往创伤的倾诉,像一把并不锋利却沉重无比的钝刀子,缓缓地、一下下地割在云萌的心上。她这才真切而残酷地体会到,那1:100的时间流速差究竟意味着什么。她的一次普通睡眠,一次现实的短暂休憩,对于这个被束缚在空间里的小精灵而言,竟是在这片寂静天地里长达十天的煎熬等待。每一次空间的日出,对她可能是几分钟,对团团却是希望的一次次落空;每一次空间的月落,都像是在加深它被抛弃的恐惧和无助。
看着小家伙强忍着泪水,细数着那些它独自度过的、试图证明时间流逝的“证据”,云萌的心疼得无以复加,强烈的愧疚感涌了上来。她立刻蹲下身,平视着团团,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,将那小小的、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轻轻拢进自己的掌心,试图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它。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,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:“对不起,团团,是姐姐不好,是姐姐太粗心大意了,不知道这里的时间竟然过去了那么久。”她用手指极轻地、安抚性地抚摸着团团小小的背脊,感受着它细微的颤抖渐渐平复。
“你听好,这里,”她环顾了一下这片生机勃勃的空间,“是我的家,是我云萌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珍贵的宝藏,也是我的避风港。而我,既然成为了这里的主人,就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家人,独自离开。你,”她凝视着团团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格外清澈明亮的大眼睛,一字一句,清晰而郑重地承诺,“你就是我在这里,最重要、最不可或缺的家人!”
团团小小的身体在她温暖柔软的掌心剧烈地一震,它猛地抬起头,大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,有震惊,有不敢置信,有茫然,但更多的,是一种在漫长黑暗等待后终于看到一丝微光的、近乎绝望的期盼和脆弱。它的小嘴张了又张,那个熟悉的、带着公事公办距离感的称呼“宿主”在喉间滚动了好几圈,最终被一个带着浓重泣音和无限依赖的呼唤所取代:
“真……真的吗……姐姐?” 这声“姐姐”叫得又轻又软,充满了试探和不确定,却像一根最柔软的羽毛,带着微弱的电流,轻轻地、准确地挠过了云萌的心尖,让她心头一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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