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药在万源潭边望着漫过云汐泽的水纹时,指尖突然沾了点不一样的风——不是荷香裹着的幽,也不是芦雾缠着的柔,是带着尘粒的暖,像谁在远处的田埂上撒了把刚晒过的麦糠,混着土味往这边飘。他低头看掌心,之前消失的归一纹、心墟纹、万源纹竟同时浮了出来,三道纹路缠成缕浅金的光,顺着指尖往远处指,指向云汐泽外那片从没人去过的“尘境”。
“那是‘尘境的引’。”荷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手里捧着片带着土渣的“尘心叶”,叶面上印着无数细小的影:有农人在田埂上锄草,有匠人在作坊里磨器,有孩童在巷口追着蝴蝶跑,影里的人都没带半分境的标记,就只是寻常地活着,“老辈人说,尘境是所有境的‘根’,可从来没人敢去——都说那地方没有归极的火、太无的星、通玄的魂,只有实实在在的土,会把境里的‘灵’磨成灰。”
小药握着尘心叶,指尖的金光突然亮了,叶面上的影开始动起来:农人的锄头落在土里,竟翻出颗混着归极赤岩的土块;匠人的磨石转着,石面上映出太无星晶的光;孩童追的蝴蝶停在巷口的墙上,翅膀上沾着通玄魂雾的淡影。他突然懂了,之前走过的归一境、心墟境、万源境,从来都不是孤立的,就像树的枝桠,不管长得多高多远,根都扎在同一片土里——那土,就是尘境里的“寻常”。
顺着金光的方向往尘境走,越往前,荷香和芦香越淡,取而代之的是麦香和土味。走到尘境的边界时,眼前没有想象中的屏障,就只是道爬满牵牛花的土坡,坡上坐着个拾柴的老妇人,见小药过来,抬头笑了笑,手里的柴枝上竟缠着缕归一草的绿:“终于有人来了,这坡等了三百年,就等个能看懂‘尘里藏境’的人。”
老妇人领着小药往坡下走,坡下是片望不到边的田,田里的麦子长得齐腰高,麦芒上沾着的不是露,是太无界的星砂,风一吹,星砂落在土里,竟长出丛心墟草。“别觉得怪。”老妇人蹲下来,拔起颗麦子,麦根上缠着的土块里,能看见归极境的火山灰混在其中,“归极的火得烧着尘里的柴才暖,太无的星得照着尘里的路才亮,通玄的魂得缠着尘里的人才稳——没有尘,再厉害的境,也只是空架子。”
田埂尽头是个小村落,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块木牌,上面没刻境名,就写着“尘里村”三个字。走进村里,巷子里的人都没对小药的“境客”身份好奇,就像见着熟客似的打招呼:磨豆腐的张叔往他手里塞了块刚点好的豆腐,豆腐里竟混着万源潭的水,咬一口,带着归极火的暖;缝衣的李婶递来件晒干的布衫,布衫的线缝里缠着心墟草的纤维,穿在身上,透着太无星的柔;看菜园的王伯摘了根黄瓜,黄瓜上沾着通玄魂雾的淡香,嚼着脆生生的,带着万源的幽。
村里的祠堂里,摆着个奇怪的石磨,磨盘上刻着无数细小的纹路,既不是归一的“和”,也不是心墟的“柔”,更不是万源的“幽”,就只是些歪歪扭扭的痕,像无数人用手指划过的印。“这是‘尘心磨’。”老妇人指着磨盘,“每个来尘境的人,都得磨点东西进去——归极境的人磨过火石,太无境的人磨过星晶,通玄境的人磨过魂丝,可他们都只磨了‘境里的灵’,没磨‘尘里的真’,所以磨出来的东西,都散了。”
小药伸手摸向磨盘,指尖的金光落在磨纹上,磨盘突然转起来。他没刻意去想该磨什么,就只是把之前在各境的经历,像撒麦种似的撒进磨眼:归一潭边的菱香、心墟潭里的芦风、万源潭上的荷影,还有那些在境里遇见的人——菱翁、芦翁、荷翁、老心师、老源师,甚至是那些曾被昧心、迷源困住的人,都随着金光进了磨眼。
磨出来的不是粉,是股带着土味的风,风飘出祠堂,落在村里的每一个角落:张叔的豆腐坊里,归极火的暖混着豆浆的香,熬出的豆腐竟能让路过的失心人停下脚步,说“闻着像家的味”;李婶的布坊里,太无星的柔缠着棉线,织出的布披在失魂的人身上,魂火竟慢慢稳了;王伯的菜园里,万源的幽混着菜香,摘颗菜递给失源的人,源脉竟自己跳了起来。
村里的人突然围了过来,之前在叶面上见过的农人、匠人、孩童都在其中,他们手里拿着各自的东西:农人捧着把混着归极土的麦种,匠人举着块映着太无星的磨石,孩童捏着只沾着通玄魂的蝴蝶。“我们早知道你会来。”农人把麦种递给小药,麦种落在土里,竟长出棵同时带着归一草、心墟草、万源草的苗,“每个境的‘乱’,都不是境本身的错,是忘了尘里的‘根’——总想着境比尘高,却忘了境是从尘里长出来的。”
当晚,小药住在村里的老槐树下,梦见自己变成了村里的一口井,井里的水不是归极的热、太无的凉、通玄的幽,就是寻常的温水,可来打水的人,不管是归极的炉工、太无的星民、通玄的魂灵,还是村里的农人,喝了都笑了,说“这水比境里的灵水还解渴”。梦里,井边的土墙上,有人用炭笔写了行字:“境是枝,尘是根,枝离根,活不成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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