终南山的云在巳时漫过炼丹台,小药心口的药心符突然化作淡青色的“真纹”——这纹路不似此前任何契纹有迹可循,倒像山涧流水自然漫过石面的痕迹,顺着血脉游走时,台边的枸杞藤突然抖落所有叶片,只留光秃秃的枝干,可细看之下,枝干里竟藏着比叶片更鲜活的绿意,像把生命力都收进了根里。
“先生,《归真药经》的帛卷昨夜沾了晨露,显出字了。”守台的青石子捧着卷泛黄的帛书走来,书上周遭的墨迹都淡了,只剩中央“药归本真”四字愈发清晰,字缝里渗出的淡青色汁液滴在地上,竟长出株“无叶草”——草秆光溜,却在顶端结着颗圆鼓鼓的籽,籽上的纹与小药心口的真纹分毫不差,“最后一页还粘着片‘忆真叶’,叶背能看见您之前走过的路:在归极境炼药时沾的火星子,在太无界采草时蹭的光粒粉,都成了叶上的脉络。”
小药将真纹贴近无叶草,草籽突然裂开细缝,蹦出三粒“本真粟”:一粒落在炼丹台的灰烬里,竟在焦土中冒出绿芽;一粒飘进旁边的泉眼,泉水顿时清得能看见水底石缝里的小鱼;最奇的是第三粒,沾在青石子的药篓上,篓里原本蔫了的药草竟慢慢挺了腰,比刚采时还精神。粟粒落处浮着三问,像风过林梢的声:
- 第一问:“药若去了花哨,剩下的是什么?”
- 第二问:“人若忘了技法,还能治什么?”
- 第三问:“道若没了说法,该往哪走?”
终南山深处的“归真潭”边,围着圈“老药桩”——都是长了上百年的药草老根,之前被虫蛀得只剩半截,此刻却在潭边的湿泥里抽着新须。潭水也怪,看着浑,舀起来却清,倒映出的影子都比平时淡三分:小药的影子里没了之前掌心的印记,只剩心口一点淡青,像把所有契纹都揉碎了化在血里。
“这潭能照见‘药的骨头’。”青石子蹲在潭边拨弄潭水,水底的石子被拨得滚了滚,竟露出半截药锄——锄刃锈了,可木柄上还留着握出来的温乎,“您看那锄,是三百年前‘朴心医’留下的,他当年不用丹炉,就用这锄在山里刨药,说‘药长在土里,就该带着土气才管用’。”
当小药的指尖触到潭水,水面突然漾开涟漪,之前见过的所有药草都在涟漪里变了模样:归极草没了炽烈的火纹,只剩普通草药的青绿,可凑近了闻,暖意在鼻尖留得更久;太无界光粒药化作颗颗露珠,滚在草叶上,倒比之前更能安抚焦躁;愈心草褪去了共情的彩光,就像田埂上常见的婆婆丁,可放在心口捂会儿,闷着的慌竟轻了大半。这些药草最后都融进潭边的老药桩,桩上的裂纹里渗出淡青色的汁,顺着根须钻进土里,潭水顿时漫过岸边,漫到哪,哪就有新的药芽冒出来,没什么特别的模样,却看着踏实。
破界晶石此刻躺在潭底的沙上,跟普通的河卵石没两样,可小药伸手去捡时,石面突然映出他刚学药时的模样:蹲在药圃里数当归的须,数着数着就忘了数,只顾着看蚂蚁顺着须爬——那时候他还不会画契纹,连归极草和普通茅草都分不清,可眼里的光比后来任何时候都亮。
两月后,来自“四境驿”的“木信使”扛着根“伪药枝”闯了进来:枝上结着些“假药果”——看着像归极丹,摸上去却冰;看着像太无露,尝着却涩;最毒的是颗“仿心丹”,闻着香,凑近了能听见里面嗡嗡响,像有无数细碎的念在搅,“通玄境的‘辨药台’塌了。”信使把枝往地上一戳,枝桠抖了抖,掉出些碎沫,“台主说之前能分清的真药假药,现在都混了——有人用颜料把普通草涂成归极草的色,竟治好了位老者的寒症;有人拿河边的碎石磨成粉当太无药,反倒让星民的光粒失衡症轻了。可真药拿去用,反倒时不时失灵,像丢了魂。”
小药跟着木信使到了“辨药镇”,镇口的“真药碑”被人泼了黑墨,上面“真药治病,假药误人”的字被改成了“真亦是假,假亦是真”。镇里的药铺都关着门:归极境的药商蹲在门口哭,他带的一马车“正牌归极丹”没人要,反倒是旁边卖“染色草”的摊子围满人;太无界的医官把光粒药装进普通陶罐,谎称是“土法炼的”,才有人敢买;最无奈的是通玄境的老药婆,她守着的“传家宝药”摆在那,看的人多,买的人少,有孩童指着药罐问:“这没光没亮的,能治病吗?”
“是‘伪念’缠得太紧了。”青石子扒开镇边的草丛,土下埋着层灰扑扑的东西,捏起来像棉絮,“您看这絮,裹着人心里的‘分别念’——总觉得药得有模有样,得有名头,得费老大劲弄来才管用。之前有人在归极境的火山口采了株草,其实就是普通的艾草,可他说‘这是火里长的神草’,拿回去熬水,竟真把风寒治好了;后来别人也去采,采着真归极草了,却总疑‘是不是采错了’,喝下去半点用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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