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珩的銮驾停在药坊门口时,姜瑶正将波斯的乳香放进木匣。皇帝走进阁楼的瞬间,旧木匣突然发出轻响,匣底的暗格自动弹开,露出卷泛黄的绢纸,上面是父亲手绘的《天下药材分布图》,其中西域的位置,被人用朱笔补了行字:“开元三年,于此设万国药学院”,笔迹正是赵珩的御笔,墨迹里还嵌着点西州的黄土。
“当年你父亲说,最好的药引是光阴。”赵珩指着绢纸上的当归田,“他说等这匣子里装满二十国药材,长安的药香就能飘到波斯去。”他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,里面装着半粒“和同丸”,“这是用你去年从波斯带回的乳香与西州新当归炼的,药效比往年强三成,可见药材也认光阴。”
暮色中的长安亮起万家灯火。姜瑶将旧木匣放进阁楼的紫檀木柜,柜子的暗格里,各国医者留下的药谱渐渐清晰:吐蕃医僧的藏文《雪莲炮制法》、波斯郎中的阿拉伯文《乳香图谱》、明州郎中的《海藻采收记》,最后是她自己的《光阴药引论》,旁边被赵珩用朱砂补了个“续”字,笔画里还沾着点枸杞花粉。
她的狼形玉佩在胸前轻晃,与腰间的“天下医监”金印碰撞出清越的声响,像在重复父亲札记里的最后一句话:“所谓药匣,不过是装着光阴的容器;所谓天下,不过是让每种药材都能在时光里遇见最好的自己。”
许多年后,赵瑶公主成为万国药学院的山长,在整理姜瑶的遗物时,发现那个旧木匣仍在散发着淡淡的药香。匣底的暗格里,藏着张赵珩晚年的亲笔信:“朕与瑶共守药脉五十载,今匣中当归已历十代,而天下药香,终如初见。”信的末尾,附着片枸杞叶,叶脉间的纹路,与当年尼雅佛窟墨玉上的药脉图严丝合缝。
那时的长安西市,万国药坊的阁楼里始终摆着个旧木匣。往来的商队医者总会往里面放片当地的药材,久而久之,匣中的香气竟凝成了可见的雾带,在阳光下流转,时而化作丝路的驼队,时而化作东海的船帆,最终在长安的上空,凝成朵永不凋谢的牡丹——花瓣上的纹路,正是当年姜瑶父亲画的那幅“年轮药谱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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