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传来马蹄声。论钦陵骑着匹白唇鹿,背上背着松赞干布的灵柩:“苯教的叛军已经占领逻些,我们必须去冈仁波齐山,那里有吐蕃的守山神兵。”他的玄甲上还沾着血,银戒指换成了佛教的转经筒,“我母亲被关在山脚下的苯教祭坛,求娘娘救救她。”
冰面突然裂开道巨缝,黑水裹挟着碎冰涌出来。姜瑶认出水里挣扎的人影,是大昭寺的堪布,他的袈裟被铁链缠着,嘴里还在念诵六字真言。“是苯教的‘水祭’!”论钦陵射出一箭,箭头割断铁链,“他们要把反对者都沉进圣湖!”
救起堪布时,老人已经冻得说不出话。他从怀里掏出块羊皮地图,上面用朱砂标着个三角形——是冈仁波齐山的祭坛位置。“血书……是赞普亲笔写的……”堪布的牙齿打着颤,“他早就发现论钦陵通敌,却念在父子情分……”
冰面下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。姜瑶趴在冰上,听见无数人在水下呼喊。“是被关押的佛教徒!”她让人取来炸药,“炸开冰面,救他们出来!”
火药引爆的瞬间,冰屑像暴雨般落下。数百个裹着藏毯的身影从水里钻出来,为首的是位白发老阿妈,她的氆氇裙上绣着大唐的牡丹:“我是文成公主的侍女后代!赞普让我们在这里等大唐的贵人!”
老阿妈的羊皮袋里装着本《唐蕃会盟碑》拓片,背面写着松赞干布的密令:“若遇叛乱,以祭坛的鎏金铜佛为号,召集各地守兵。”她指着冈仁波齐山的方向,“苯教的巫师正在那里做法,想借星象杀死所有佛教徒。”
前往神山的路上,论钦陵始终沉默。当他们走到海拔五千米的山口时,他突然跪地,从怀里掏出个布偶——是用汉人丝绸做的,上面扎满了苯教的铜针。“这是我母亲被胁迫时做的厌胜术。”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“突厥人说,只要杀了赞普,就能让她活命。”
姜瑶想起父亲札记里的记载:“吐蕃人重血脉,却更重信仰。就像冈仁波齐山,既是苯教的神山,也是佛教的圣地。”她将布偶上的铜针拔掉,用汉地的艾草点燃:“心诚则灵,欺骗神灵的人,终将被神灵抛弃。”
苯教祭坛的烟火在山坳里盘旋。数百个黑袍巫师围着鎏金铜佛跳舞,佛身上绑着个女子——正是论钦陵的母亲,她的脖子上架着狼头杖。祭坛中央的石台上,躺着个被铁链锁住的少年,眉眼间与松赞干布有七分相似。
“那是赞普的幼子!”老阿妈惊呼,“他们要用人皇血脉祭天!”
姜瑶注意到铜佛的基座刻着佛教的六字真言,与苯教的图腾格格不入。“那是文成公主铸造的镇魔佛!”她突然想起《吐蕃王统记》里的话,“佛心是空的,能藏下百斤炸药。”
论钦陵弯弓搭箭,箭头对准巫师首领:“我去救母亲,你们炸佛像!”
当他的箭射穿首领咽喉时,姜瑶让人将炸药塞进佛心。巫师们举着狼头杖扑过来,却被从圣湖救出的佛教徒拦住。老阿妈的转经筒在阳光下旋转,六字真言的吟诵声压过了苯教的咒语。
“星坠了!”有人指着天空大喊。颗流星拖着焰尾划过湖面,正好落在祭坛中央。巫师们以为是吉兆,纷纷跪地磕头,没注意到铜佛的鎏金表面正在渗油。
“点火!”姜瑶将火把扔向引线。
爆炸声震得神山都在摇晃。鎏金铜佛轰然倒塌,压死了大半巫师。论钦陵抱着母亲冲出火海,少年赞普的铁链被震断,老阿妈将他护在身后,用唐卡挡住飞溅的碎石。
幸存的巫师想逃,却被突然出现的吐蕃骑兵围住。为首的将领举着松赞干布的金印:“奉赞普遗诏,诛杀叛贼!”他的甲胄上,汉藏双语的“和同一家”印记在夕阳里闪着光。
姜瑶站在祭坛的废墟上,看着星坠的方向。玛旁雍错的湖面像面巨大的镜子,倒映着神山与星空。她忽然明白,无论是苯教的图腾还是佛教的经文,都在诉说同一个愿望——雪域的安宁,从来不是某一种信仰的胜利,而是不同心灵的共生。
四月的逻些城开满了格桑花。大昭寺前的广场上,汉藏工匠正在修复被炸毁的鎏金铜佛,唐朝的画师用朱砂补画佛像的衣纹,吐蕃的喇嘛用金粉重描六字真言。
少年赞普的加冕礼上,姜瑶将青铜镜放在王座前。镜面反射出的龙脉图里,雅鲁藏布江与长江的源头连在一起,像两条缠绕的银蛇。“文成公主说过,汉藏的水同出一源。”她的声音被风里的经幡送向远方,“就像这面镜子,能照见彼此的真心。”
论钦陵捧着《唐蕃会盟碑》拓片跪在阶下,银戒指换成了刻着藏文的金指环:“臣愿率吐蕃铁骑,协助大唐肃清西突厥残部。”他的母亲站在身后,手里捧着件汉地的刺绣,“这是文成公主教吐蕃女子绣的凤凰,我想把它送给长安的皇后。”
广场上突然响起驼铃声。是波斯的“宝光号”商队,老掌柜牵着匹白骆驼,驼背上载着个巨大的经卷:“这是波斯的摩尼教经文,想请大昭寺收藏。”他指着随队的于阗少年,“这孩子说,要在逻些建座汉藏波斯三语学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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