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突然出现片海市蜃楼。宫殿楼阁悬在半空,还有穿着纱衣的女子在弹琴。于阗少年却脸色发白:“是‘魔鬼蜃景’,跟着它走的人,从来没回来过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块狼皮,往战车上一铺,“按狼皮上的路线走,那是我阿爷画的保命图。”
佛塔出现在第七个沙丘后。残高不足三丈,塔身布满风蚀的痕迹,像位满脸皱纹的老者。塔前的空地上立着七根胡杨木柱,柱顶的木雕早已被风沙磨平,隐约能看出是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“就是这里。”姜瑶对照着《西域记补》,发现佛塔的基座果然有七个凹槽,“按星图的方位转动,应该能打开地宫。”
裴行俭让人清空周围的流沙,露出基座上的刻字。最中间的凹槽里刻着个“斗”字,其余六个分别对应着“天枢”到“摇光”的星名。于阗少年突然指着西方:“看,太阳快落山了,正好对着‘开阳’星的位置!”
姜瑶让士兵按北斗方位排列,每人扶住一根木柱。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在“摇光”柱上时,她念出那句口诀:“七星指北,万宝归仓!”
地面突然震动起来,佛塔的基座缓缓裂开,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。里面飘出股陈腐的气息,混杂着香料和粮食的味道。裴行俭点燃火把:“分三队进入,一队警戒,二队搜寻,三队随我保护姜娘娘。”
地宫比想象中宽敞,甬道两侧的壁画还保持着鲜艳的色彩。画中是商队穿越沙漠的场景,有汉人、波斯人、突厥人,都围着篝火载歌载舞。姜瑶的指尖拂过幅壁画,上面的女子竟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,腰间系着块狼形玉佩。
“这是尼雅的最后一位公主,”于阗少年指着壁画上的玉佩,“传说她嫁给了中原的使者,这块玉佩是嫁妆。”
甬道尽头是间圆形石室。中央的石台上堆着小山似的货物:波斯的琉璃、印度的香料、中原的丝绸……墙角的麻袋里装满了粮食,麻袋上印着“西州官仓”的印记。
“果然是黑风盗的粮仓!”裴行俭让人清点数目,“这些足够西州百姓吃三年了。”
石室的石壁上有扇暗门,锁孔是个星状图案。姜瑶掏出那块波斯泥板,正好能嵌进去。转动的瞬间,暗门“吱呀”作响,露出里面的密室——墙上挂满了兵器,还有幅西突厥的舆图,上面用红笔圈着西州城。
“沙狼王果然想勾结西突厥!”裴行俭气得一拳砸在石壁上,“中秋夜的攻城,只是幌子,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截断丝路!”
密室的角落里有个铁笼,里面关着十几个男女,都是于阗人的装束。于阗少年扑过去抱住个妇人:“阿娘!我来救你了!”
妇人哭得浑身发抖:“沙狼王说,等攻下西州,就把我们都卖给大食的奴隶贩子。”她指着铁笼的栏杆,“这些都是用中原的精铁做的,不知他从哪弄来的……”
姜瑶的目光落在栏杆的锻造痕迹上。那是中原的“灌钢法”,去年她在长安的兵器监见过这种工艺。“黑风盗里有中原的工匠。”她对裴行俭说,“这背后恐怕不止西突厥。”
突然,地宫外传来厮杀声。守在外面的士兵冲进来禀报:“黑风盗来了!足有上千人,还带着攻城器械!”
裴行俭立刻让人加固地宫入口:“用粮袋堵门,弓箭手上甬道!”他看向姜瑶,“你带着百姓从密道走,出口在东边的胡杨林,那里有我们的接应队伍。”
姜瑶却从药箱里掏出面铜锣:“我有个办法。”她指着石室里的香料,“把硫磺和硝石混在一起,再用丝绸包起来,能做简易的火药包。”
于阗少年突然想起什么:“阿爷说过,尼雅的地下有天然气,遇到火星就会爆炸!”
裴行俭眼睛一亮:“好!我们就给他们演场‘天火焚城’!”
黑风盗撞开地宫门时,迎接他们的不是弓箭,而是漫天的香料粉。姜瑶敲响铜锣,玄甲军同时将火把扔向空中。刹那间,整个地宫燃起蓝色的火焰,天然气遇火爆炸,震得佛塔都在摇晃。
沙狼王带着残兵想逃,却被于阗少年拦住。少年手里握着根胡杨木矛,矛尖还在滴血:“你杀了我阿爷,我要为他报仇!”
混乱中,姜瑶看见沙狼王的左眼角有道刀疤——和昨夜潜入官驿的刀疤脸一模一样。她忽然想起父亲札记里的张画像,那是位西突厥的叶护,因谋逆被流放,左眼角也有这样一道疤。
“你是阿史那贺鲁的余孽!”姜瑶厉声喝道,“二十年前被我父亲擒获的叛将,竟然还没死心!”
沙狼王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:“姜文渊!我找了他二十年!”他挥刀砍向姜瑶,却被裴行俭的长枪挡住。两柄兵器碰撞的火花,映亮了他眼底的疯狂,“我要让你们父女,都葬身沙海!”
地宫的穹顶在爆炸声中坍塌。裴行俭拽着姜瑶往外冲,于阗少年带着百姓钻进密道。沙狼王被落下的石块压住腿,在火焰里发出凄厉的嘶吼,像受伤的野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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