考核在未时开始,题目写在洒金宣纸上,由李女官亲自分发。姜瑶接过自己的考卷,只见上面列着三道题:
1. 宴席上为贵妃布菜,应使用何种餐具?
2. 向皇后请安时,若遇皇后正在赏花,应在几步外行礼?
3. 祭祀时不慎打翻酒爵,应如何补救?
她略一思索便知,这三道题看似简单,实则处处是陷阱。第一道题,按规矩应为贵妃布菜用银匙,但李女官上午特意强调“贵妃位同亲王”,暗示应用玉匙——这便是要考应试者是否敢坚持正理。
正沉吟间,忽然听见旁边传来纸张摩擦的声响。姜瑶眼角余光一扫,只见林悦的表妹正偷偷翻看藏在袖中的小抄,抄纸上的字迹娟秀,竟与李女官的笔迹有几分相似。
“答题期间不得交头接耳,更不许作弊。”李女官的声音陡然转厉,吓得那表妹手一抖,小抄“啪”地掉在地上。
女官走过去捡起小抄,脸色铁青:“这是谁给你的?”
表妹吓得浑身发抖,目光下意识地往姜柔那边瞟了瞟。姜柔却像没看见似的,低头专心答题,手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。
“掌院,”李女官将小抄拍在桌上,“此人违反考纪,按规矩该如何处置?”
掌院面露难色:“按校规,应罚抄《宫规》百遍,停课三日。”
“不够。”李女官冷冷道,“带下去掌嘴二十,再逐出女学——本宫这里,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。”
表妹被拖下去时哭得撕心裂肺,哭声穿过雨幕,听得人心头发紧。姜瑶握着笔的手稳如磐石,在考卷上写下答案:
1. 银匙,配缠枝牡丹纹银盘(注:贵妃虽位尊,仍属命妇,不可僭用玉具)。
2. 三步外肃立等候,待皇后示意后方可行礼(注:赏花时行礼属扰驾,《宫闱辑要·卷三》有明确记载)。
3. 以衣袖拭去酒渍,伏跪请罪,待主祭者发落后再行补救(注:不可擅自处理,需显敬畏之心)。
写完最后一个字,她忽然注意到李女官正站在姜柔身后,看着她的答卷频频点头,嘴角还带着赞许的笑意。
收卷时,李女官特意拿起姜瑶的考卷,扫了两眼便扔在桌上:“错得离谱。”她指着第一道题,“贵妃位同亲王,怎能用银器?分明该用玉具,连这点规矩都不懂,真是白读了这么多年书。”
姜瑶平静地站起身:“女官恕罪,臣女以为,《礼记·内则》有云‘礼不下庶人,刑不上大夫’,贵妃虽受宠,仍属后宫命妇,按制应用银器。若僭用玉具,便是逾越礼制,还请女官明察。”
李女官脸色一沉:“本宫说的就是规矩,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?”
“臣女不敢妄议。”姜瑶从袖中取出本泛黄的书卷,“只是这本《皇家仪轨》是先皇后御批的孤本,上面明确记载‘贵妃用银器,皇后用金器,太后用玉具’,还请女官过目。”
这书卷是上次在藏书阁帮赵珩找书时偶然发现的,她特意借来抄录,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。
李女官看着书卷上的朱批,脸色青一阵白一阵,手指捏得咯咯作响。旁边的姜柔连忙开口:“姐姐怕是记错了吧?李女官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,还能不清楚规矩?”
“规矩便是规矩,与资历无关。”姜瑶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女官,“女官大人若是不信,可去查《大明集礼》,里面对各品级所用器物有详细记载,臣女所言句句属实。”
掌院见状连忙打圆场:“李女官,姜瑶年纪小,说话直了些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
李女官深吸一口气,猛地将考卷摔在姜瑶面前:“就算第一题对了,第二题也错了!向皇后请安,无论何时都该在五步外行礼,哪有什么等候之说?”
“臣女不敢苟同。”姜瑶翻开《宫闱辑要》,指着其中一页,“这里写着‘遇尊长宴饮、游乐时,需静候于侧,待其示意后方可行礼’,皇后赏花属游乐,自然该等候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清亮如钟:“更何况,皇家女学的建校祖训里说‘学礼需明其理,而非死记其形’,若是只知墨守成规,不懂变通,才是真的辱没了女学的名声。”
这番话掷地有声,连一直低着头的沈清沅都忍不住抬起头,眼里闪着敬佩的光。
李女官被噎得说不出话,指着姜瑶的手微微发抖:“你...你这是以下犯上!”
“臣女只是在陈述事实。”姜瑶躬身行礼,“若是女官执意认为臣女答错,臣女愿接受处罚,但请女官先将祖训找来,让大家评评理——到底是臣女错了,还是女官曲解了规矩。”
掌院连忙劝道:“李女官,祖训确实有此条,要不...就算了吧?”
李女官看着满堂学子投来的目光,知道今日若是硬要治罪,怕是会落个“仗势欺人”的名声。她狠狠瞪了姜瑶一眼,转身就走:“本宫还有要事,考核结果明日再公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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