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瑶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,心里一暖。昨夜沈清沅为了帮她作证,被掌院罚抄《女诫》三十遍,此刻眼底还有淡淡的青黑。“我没事,”她将登记册的折角处记在心里,“倒是你,怎么不多睡会儿?”
“睡什么睡!”沈清沅攥着她的手往前走,掌心滚烫,“苏夫子说,掌院今晨会召集各房夫人议事,咱们得赶在那之前找到更多证据。”
晨光穿过紫藤花架,在青砖上织出细碎的光斑。姜瑶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《女诫》,夹页里有行小字:“凡谋事,需乘时,需得人。”此刻她身边有仗义的朋友,手里有确凿的线索,或许这场仗,真的能打赢。
巳时的阳光斜照进女学的议事厅,将紫檀木长案上的茶盏映得透亮。
掌院端坐在主位,左手边坐着几位鬓发斑白的宗室夫人,右手边是女学的四位资深夫子。姜瑶站在厅中,青布襦裙在一众绫罗绸缎中显得格外刺眼,却挺直了脊背,像株逆风生长的翠竹。
“姜瑶,你说有新证,不妨呈上来。”掌院的目光落在她空空的手上,眉头微蹙,“若是拿不出……”
“学生的证据,就在这厅中。”姜瑶的声音平静无波,目光扫过坐在末位的姜柔。她今日穿了件烟霞色罗裙,鬓边簪着支累丝嵌宝的凤钗,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,只是眼下的青黑藏不住,想必昨夜并未安睡。
“哦?”一位戴抹额的老夫人冷笑一声,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,“难不成让我们看你这穷酸样,证明你没攀附皇子?”
哄笑声从夫人堆里传来,像针一样扎在姜瑶脸上。姜柔适时开口,声音柔得像水:“李夫人息怒,妹妹许是太紧张了。其实……这事也不能全怪她,毕竟三皇子殿下那般人物,换了谁都会动心的。”
这话看似维护,实则坐实了“姜瑶对皇子有意”的传言。沈清沅气得刚要起身,被姜瑶按住了手。
“二姐姐这话,倒让学生想起一事。”姜瑶转向姜柔,目光清亮,“三月十九那日酉时,你让春桃去藏书阁做什么?”
姜柔捏着帕子的手一顿,随即笑道:“不过是让她替我还本书罢了,妹妹为何突然问这个?”
“可登记册上写着,春桃那日借的是《南华经》。”姜瑶从袖中取出张纸,上面是她凭记忆抄下的记录,“那本书被苏夫子锁在阁楼顶层,钥匙只有她老人家和值守嬷嬷有。春桃一个丫鬟,如何能拿到?”
值守嬷嬷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抖着嗓子说:“是……是二姑娘!她给了老奴五十两银子,让春桃把登记册上三皇子的借阅记录撕掉,再换上……换上别的名字!”
姜柔猛地站起来,凤钗上的珠翠乱颤:“你胡说!我何时……”
“那五十两银子,你让账房以‘采买胭脂’的名义支取,对吧?”姜瑶打断她,从沈清沅手中接过一本账册,“沈小姐的父亲是户部侍郎,昨日已让人查了侯府近三个月的账目,三月十九那日,确有一笔五十两的采买支出,经手人正是你的陪房周嬷嬷。”
账册被传到掌院手中,上面的朱笔批示清晰可见。几位夫人的脸色变了,看向姜柔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。
姜柔的嘴唇哆嗦着,忽然指向姜瑶:“就算我让春桃去了藏书阁,也不能证明你没私会皇子!苏夫子和沈清沅都是你的人,她们的证词作不得数!”
“学生还有一位证人。”姜瑶的目光转向厅外,“张大叔,您进来吧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老汉走进来,手里还握着把修剪花木的剪刀。他是侯府的园丁,去年冬天冻得咳血,是姜瑶偷偷给了他半副药才好转的。
“张大叔,三月二十那日午后,你在假山后修剪紫藤时,可听见什么?”
张老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粗声说:“听见二姑娘让三姑娘去给三皇子送醒酒汤,还说‘讨得欢心就能赔锦裙’!老奴当时躲在石缝后,听得真真的!”
这话一出,厅中一片死寂。李夫人的佛珠停了,掌院的脸色沉了下来,连一直闭目养神的苏夫子都睁开了眼。
姜柔彻底慌了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:“不是的!他撒谎!是姜瑶收买了他!”
“学生没有收买任何人。”姜瑶从怀中取出个小本子,封皮是用旧了的牛皮纸,“这是学生近半年来记录的二姐姐行踪,三月以来,你去客座院附近的次数,比去女学的还多。”
她翻开本子念道:“三月初五,巳时,你在客座院外的柳树下徘徊半个时辰;三月十二,未时,你让丫鬟送去一碟精致点心,说是‘给三皇子的随从’;三月十八,申时,你故意撞翻三皇子的茶盏,借机与他说话……”
一桩桩,一件件,记录得清清楚楚,连她与随从的私语都记了下来。原来姜瑶早有防备,察觉姜柔对三皇子过分关注后,便悄悄留意她的动向。
“你……你竟敢监视我!”姜柔气得浑身发抖,罗裙的下摆扫翻了脚边的炭盆,火星溅在裙摆上,烧出个黑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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