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珩却笑了,眼中的笑意像被阳光照拂的湖面:“我也这般认为。去年中秋宫宴,你那句‘君明则臣直’,可比某些大臣的奏章实在多了。”
苏夫子看着眼前的场景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眼底藏着欣慰。她想起二十年前,自己与姜瑶母亲也是这般在藏书阁讨论国事,那时她们说“若有朝一日,女子也能为天下建言”,如今,这一天似乎真的要来了。
就在这时,窗外的海棠树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,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树枝。姜瑶警觉地望去,只瞥见一抹石青色的裙角一闪而过——那颜色,与姜柔昨日穿的褙子一模一样。
她心中了然,却不动声色地将《贞观政要》放进袖中。自严家倒台后,姜柔虽收敛了锋芒,眼底的不甘却从未消失,就像此刻,她定然是又在暗处窥探,想寻些能打压自己的把柄。
“时辰不早了。”苏夫子合上典籍,“今日就讲到这里,你们且回去吧。”
走出藏书阁时,赵珩忽然停下脚步,对姜瑶说:“那本书里的批注,若有不懂的地方,可随时来寻我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不止是书里的,天下事,都可以。”
这话里的深意,姜瑶听得懂。在这个看重身份、讲究规矩的京城,一位皇子对庶女说“天下事可共论”,已是极大的破例。她低头谢道:“谢殿下厚爱,臣女……自当努力。”
沈清沅在一旁打趣:“三殿下这是把姜瑶当门生看了?”
赵珩笑而不答,转身走向通往东宫的小径,青色的衣摆在晨光中轻轻摆动,背影磊落。
“他对你,倒是不同。”沈清沅凑近姜瑶耳边,语气里带着促狭,“上次在朝堂上,为了护着你推行的女学新政,他可是跟御史大夫争得面红耳赤呢。”
姜瑶的心跳漏了一拍,连忙转移话题:“不说这个了,你看那海棠花苞,怕是再过几日就要开了。”
两人说着话,慢慢走远,没注意到海棠树后,姜柔正攥着帕子,指节泛白。她刚才清清楚楚看见三皇子赠书给姜瑶,听见那句“天下事可共论”,嫉妒像藤蔓一样缠住她的心脏——凭什么?凭什么一个庶女能得到皇子青睐,能让苏夫子另眼相看,甚至能站在朝堂上与男子论政?
她想起王氏被送入家庙前说的最后一句话:“瑶丫头,你记住,庶女永远是庶女,翻不了天。”可现在,姜瑶分明已经站在了她永远够不到的高度。
一阵风吹过,海棠花苞轻轻摇曳,像是在嘲笑她的不甘。姜柔咬了咬牙,转身快步离开,袖口下藏着的,是她刚从李嫣然那里换来的消息——太子虽因严家案失了势,却仍在暗中培植势力,正需要一个能接近三皇子的棋子。
而藏书阁内,苏夫子望着窗外姜柔离去的方向,轻轻叹了口气。她从书案下取出一封未寄出的信,信封上写着“致瑶儿”,里面只有一句话:“锋芒已露,需防暗箭。”
阳光穿过窗棂,在信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,却驱不散那行字里的凝重。京城的风,从来都不只是春风,还有藏在繁花背后的刀光剑影。
姜瑶回到住处时,沈清沅已经帮她将《贞观政要》里的批注抄录下来,正用红笔在旁做注解。“你看这里,”沈清沅指着“纳谏”篇的批注,“三皇子写‘兼听则明’,倒像是在暗指太子当年偏信严尚书。”
姜瑶点头:“太子虽因揭发严家暂保地位,但父皇对他已有猜忌。三殿下……怕是也身处漩涡之中。”
“那你还要跟他走得这么近?”沈清沅担忧道,“宫里的事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”
姜瑶望向窗外,那株海棠树的枝头,有一朵花苞已经悄悄绽开了一角,露出里面娇嫩的粉白。“我与他,”她轻声说,“论的是国事,不是私情。就像母亲当年与苏夫子,谈的是抱负,不是闺怨。”
她拿起笔,在沈清沅抄录的批注旁,写下母亲那句“治水如治世,堵不如疏”。字迹虽不如母亲的清丽,却带着同样的坚定。
夜色降临时,姜瑶将那本《贞观政要》藏进母亲的旧书箱底层,与日记、绣品放在一起。箱子合上的瞬间,她仿佛听见母亲在说:“往前走,别回头。”
而此刻的侯府,姜柔正对着王氏的牌位(王氏已在家庙病逝)喃喃自语:“娘,我不会让她一直得意下去的。太子殿下说了,只要我能拿到三皇子与姜瑶私相授受的证据,他就帮我重回贵女圈……”
烛火在她眼中跳动,映出一丝与王氏如出一辙的阴狠。
京城的春天,从来都不只是海棠盛开的温柔,还有藏在夜色里的暗流涌动。姜瑶知道,藏书阁的那次相遇,那本《贞观政要》,不过是另一场风波的开始。但这一次,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暗处默记诗句的庶女,她的手中有笔,心中有谋,身边有友,更有母亲留下的那股“宁为玉碎”的风骨。
窗外的海棠花,在夜色中又悄悄绽开了几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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