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溃堤的洪水,吞噬一切。
“果然来了!”
脱脱凝神细听,袭击来自后方,后军已遭冲击。
“自寻死路!”
王保保冷笑,“大帅,伏兵该出手了。”
骏马上,脱脱冷然道:去,让这些贼寇尝尝厉害!
轰然巨响中,官军后阵被冲破,阵型大乱。
压抑许久的颍州豪杰们,此刻将全部力量倾泻而出。这道汹涌的血色洪流,仿佛承载着天下贫苦百姓的怒火,誓要斩尽世间不公。
毛贵,举火照旗!给我守住了!刘福通厉声喝道。
毛贵一手擎着火把,一手紧握钢刀,帅旗牢牢绑在战马上。跃动的火光映照着旗帜上鲜红的字,为冲锋的义军指明方向,犹如黑夜中的灯塔。
刘福通目光扫过远处黑暗——脱脱当真设了埋伏?
果然!
诛杀反贼!
两侧黑暗中骤然亮起无数火把,喊杀声震天。
朱大帅果然料事如神。刘福通冷笑一声,随即暴喝:毛贵!别管伏兵,随我杀穿敌阵!
密林深处,王保保率领三千铁骑静待时机。本该立即出击的他,却被莫名的不安所阻。
哗啦啦的甲胄碰撞声突然响起。
王保保猛然回首,嘴角扬起——朱慕果然没与刘福通同行!
黑暗中,一支未 把的黑甲骑兵如潮水般涌出,直扑官军伏兵。为首那魁梧身影,正是朱慕!
天赐良机!斩了朱慕,我王保保必将名扬四海!
他心跳如鼓,热血沸腾,正要下令冲锋时,远处的朱慕突然转头望来。
火光映照下,那双幽深的眼眸仿佛来自九幽地狱,寒意彻骨。
王保保如坠冰窟,又想起那个雨夜被支配的恐惧。
被发现了?
他猛摇头,定是巧合......
只见朱慕扬起关刀,刀尖正指向他所在之处,还轻轻点了点。
霎时间热血凝固,冷汗涔涔。
真被发现了!
王保保再无战意,抬手低喝:身影迅速隐入黑暗。
夜色深沉,朱慕察觉到林中潜藏的杀机消散,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。
他最初完全没发现小树林里埋伏着官兵,直到策马冲过时突然心悸,才意识到危险。举刀挑衅本是为引蛇出洞,谁知竟把人吓跑了——或许对方兵力不足?
王保保策马狂奔数里,突然勒住缰绳。他狠狠抹了把脸,铜铃般的眼睛里布满血丝。自己究竟在逃什么?明明兵力占优,又占据地利,就算被发现又如何?可每当想调转马头,那股没来由的恐惧就像毒蛇般缠住心脏。
老子会怕?他对着夜空嘶吼,却连回声都透着心虚,这叫谨慎!懂不懂!
当脱脱看见王保保带着骑兵折返时,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伏击成功了?他盯着对方涨成猪肝色的脸。
大帅...王保保攥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,末将需要增兵。
朱慕?
脱脱突然暴喝:给你八千铁骑,今夜若不能斩朱慕首级——他猛地抽出佩刀劈断旗杆,他便是你毕生梦魇!
寒月如钩。王保保率军扑空时,黑旗军早已撤离。听着远处再度响起的袭扰战鼓,他摸着自己狂跳的心口,分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。
他终于直面内心的恐惧。
是的,他确实畏惧朱慕。
当这个事实被确认时,愤怒的火焰在他胸中熊熊燃烧。
既然脱脱说朱慕是他的心魔,那便亲手斩除这个心魔!
但朱慕并未给他这个机会。
自上次险些中伏后,朱慕与刘福通的袭击愈发谨慎。
他们神出鬼没,每次袭扰不超过五分钟。
不求重创敌军,只为扰乱官兵,延缓行军,动摇军心……
拂晓时分,袭扰终于停止。
脱脱下令清点损失。
整夜伤亡两千余人,失踪千余,全军将士疲惫不堪。
大帅,是否休整?王保保上前请示。
全军出林后休整一个时辰。脱脱疲惫地挥手。
元军很快穿过那片狭长稀疏的树林。
眼前豁然开朗,是一片广袤原野。
四十里外,便是淮北城。
前方荒野有座小山丘。
丘顶立着数百骑兵,为首者戴盔未覆面,正是朱慕。
夏末的风呼啸而过。
他的披风猎猎作响,如战旗般张扬,毫不掩饰地审视着脱脱大军。
是朱慕!王保保暗自握拳。
转瞬间,朱慕已率骑兵冲下山坡,披风在疾驰中绷得笔直。
他要做什么?王保保瞳孔骤缩。
难道想用数百骑冲击我军大阵?
上次趁雨突袭得手,莫非还想故技重演?
若真如此,倒是斩杀此獠的良机。
但朱慕并未鲁莽。
他在元军 动之际,挽弓搭箭。
箭若流星,肉眼难辨其踪。
咄!
箭矢已钉入脱脱帅旗旗杆,箭尾震颤嗡鸣。
三百步外,铜胎弓的威力展露无遗。
好箭法。王保保暗自心惊。
元军将领无不紧盯那张强弓,唯恐成为下一个目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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