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哪家的兵马？彭大失声叫道。
赵均用冷冷瞥他一眼，杀意稍敛。眼下局势未明，彭大还不能杀。万一芝麻李真能突围，这事还需转圜余地。
火龙在百步外骤然停住。火光游动间，竟迅速列成严整方阵。
这是哪家的骑兵？彭大再次发问，语气却已截然不同。前次是疑惑，这次却是震惊。夜行军不足为奇，但能在黑夜中如此迅速列阵的骑兵，实属罕见。
赵均用也不由缩回身子，脸色阴晴不定。他突然高声喝问：城下是哪路兵马？可是刘福通刘大帅派来的？
火光依旧闪烁，阵列沉默如铁。城上众人极力张望，却只见跳动的火焰，火光之外的黑暗处，仿佛吞噬了一切人影。
突然，阵列中几道光影分离，向着城墙方向移动。
大帅，是否出击？南城守将向赵均用请示。
不可！
不可！
赵均用与彭大异口同声。
赵均用瞥了彭大一眼，对部将下令：传令全军保持戒备，敌友未明。
遵命！
将领领命而去。
赵均用凝神注视着逼近的火光。
城上可是徐州红巾芝麻李大帅？
火光在距城墙十米处停驻，有人高声询问。
我乃徐州红巾赵均用，尔等何人？赵均用高声回应。
我等乃黑旗军，朱大帅亲率三千铁骑驰援徐州。
赵均用愕然：竟是黑旗军？仅三千人？
可是刘福通刘大帅所遣？
正是。
仅尔等一部？可曾遭遇官军？
城下答道：原本与徐寿辉大帅八万兵马及三万义军同行，共十二万大军。途中遭遇贾鲁二十万官军阻击，徐大帅损兵折将，已回师休整。唯我部心系徐州安危，昼夜兼程而来。
尔等竟击退了贾鲁二十万大军？赵均用愈发怀疑。
十二万对阵二十万，以寡敌众？
深知官军战力的赵均用，不信徐寿辉有此能耐。
莫非是官军诈城？
自然得胜。徐大帅轻敌冒进，几近溃败，全赖我主力挽狂澜，徐寿辉方得脱险。
城下语气满是傲然。
赵均用追问：朱大帅出兵几何？
三千铁骑，另有二千民夫已托徐大帅带回。
城下渐显不耐：赵大帅，我军千里驰援，可否入城休整？另闻徐州被围，为何不见官军踪影？
赵均用挺直身躯，决意拒开城门：承蒙朱大帅厚谊，然夜色深沉，恕难辨敌友。
城下之人面露不悦，冷哼道：咱们昼夜兼程赶来助阵，连进城歇脚都不许？不让进城也罢，好歹送些酒肉出来，连日啃着硬馍赶路，弟兄们的牙都快硌碎了。
赵均用依旧摇头：对不住了兄弟，徐州城里余粮有限，实在匀不出来。
实际上城中存粮尚足，官军围城时日尚短，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。
接连被拒的城下汉子终于按捺不住，破口大骂：赵均用你个驴日的！咱们千里驰援，你既不给落脚处又不供吃食，摆明把咱们当外人！
赵均用反唇相讥：谁知你们是不是官军假扮的？十二万破二十万，说书呢？再说咱们早把官军打退了，用不着你们多事。
懒得跟你废话！叫芝麻李出来！
大帅不在城中，如今徐州城我赵均用说了算。
城下沉默片刻，传来一声冷笑：好得很，走着瞧。几支火把随即疾驰回营。
胡大海满脸愧色禀报：大帅，芝麻李不在城中，主事的是个叫赵均用的，疑心甚重，既不许入城也不肯接济粮草。
常遇春闻言暴跳如雷：直娘贼！咱们马不停蹄赶来救援，这厮竟如此待客？大帅让俺带兵踏平徐州，活捉那鸟人献与帐前！
我要他作甚？朱慕神色平静。他早将城头对答听在耳中，虽理解赵均用的戒备，但对所谓击退官军之说心存疑虑。
胡大海补充道：那赵均用声称已击退官军，不知真假。
绝无可能！宋清断然否定。北地官军战力远胜江南，脱脱丞相统率六十万大军，岂会被徐州红巾击溃？即便黑旗军大败贾鲁，也是因徐寿辉牵制了主力精锐。而贾鲁部不过六万余人。
朱慕摩挲着下巴道：官军退兵应当不假，否则咱们逼近徐州时早该遭遇哨骑。
随后，他又说道：“赵均用声称官兵是被他们击退的，我实在难以相信。依我看，脱脱应是率主力南下，去对付刘福通大帅了，徐州城外只留了少量兵马虚张声势，结果被徐州红巾识破并击溃。”
说到这里，他略作停顿，心中思索：徐州红巾既然破了脱脱的疑兵，而芝麻李又不在城中，莫非他也看穿了脱脱的意图，前去支援刘福通了？
这种可能性很大，毕竟脱脱的动向并不难猜测。
历史上，徐州城最终被脱脱攻破，城中百姓惨遭屠戮，芝麻李也在城破一月后被俘，死于雄州。
（看来，我又一次但他并不知道，这一次芝麻李依然未能幸免，只是死在了二龙岭，而非雄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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