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时,刘阳明刚跑到东直门。怀里的账本被汗水浸透大半,纸页黏在胸口,像块潮湿的膏药。风卷着雨丝斜斜打来,工装的袖口瞬间湿透,机油顺着布料往下滴,在地上晕开深色的痕。
“该死!”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视线被模糊成片。远处的钟楼在雨幕里只剩个模糊的轮廓,三更的梆子声被雨声撕得粉碎,听不真切。怀里的账本突然硌了他一下,是那串阿拉伯数字 ——1722.12.20,像根针,刺得他后颈发僵。
必须先找个地方避雨,再想办法联系十三阿哥。刘阳明的目光扫过街角,看见片低矮的棚户区,李小二的临时住所就在那里。他咬咬牙,拐进泥泞的小巷,靴底踩进积水的瞬间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。
“刘大哥?” 李小二的声音从一间破屋里传来,带着惊慌,“你怎么来了?快进来!”
刘阳明推开门,一股霉味混着草药味扑面而来。李小二的母亲躺在铺着干草的土炕上,盖着件打满补丁的棉被,脸色在昏暗的油灯下蜡黄得像张旧纸。屋里的地面坑坑洼洼,雨水正从屋顶的破洞往下漏,在泥地上积成个小水洼。
“雨太大了,先躲躲。” 刘阳明把账本塞进炕洞,用干草盖好,“你娘怎么样了?”
“还是老样子,” 李小二往灶里添了块湿柴,浓烟呛得他直咳嗽,“郎中说要是再筹不到药钱……”
话音未落,屋顶突然传来 “咔嚓” 一声脆响,一根朽坏的木梁带着瓦片砸下来,正落在离炕边不远的地方,泥水溅了满炕。李小二的母亲吓得猛地抽搐了一下,咳嗽声变得剧烈。
“娘!” 李小二扑过去扶住她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刘阳明抬头望去,屋顶的破洞更大了,雨水像瀑布似的灌进来,墙角的泥土在雨水浸泡下开始松动,整间屋子都在微微晃动。“不好!这房子要塌!” 他拽起李小二,“快,扶你娘出去!”
三人刚跑出屋,身后就传来轰然巨响,整间破屋在暴雨中塌成了堆烂泥,溅起的泥水打在他们背上,冰凉刺骨。刘阳明回头望去,炕洞的位置已经被砖石掩埋,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—— 账本还在里面!
“账本!” 他刚要冲回去,就被李小二死死拉住。
“刘大哥!危险!” 李小二的脸在雨水中惨白如纸,“房子塌了,进去就是死!”
雨水越下越大,天地间白茫茫一片,棚户区的其他房屋也摇摇欲坠,不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响和人们的尖叫。刘阳明望着那堆废墟,牙齿咬得咯咯响 —— 那本记着政变日期和四阿哥名字的账本,难道就要这样被埋在泥里?
“那边有棵老槐树!” 李小二指着不远处,一棵歪脖子槐树的枝干粗壮,勉强能遮雨,“先去那边躲躲!”
扶着李小二的母亲挪到槐树下,刘阳明的心还在突突直跳。他盯着那堆废墟,突然想起账本的纸页是桐油浸过的,防水,只要没被砖石压碎,或许还有救。
“你们在这等着,千万别动!” 他脱下湿透的工装,裹在李小二母亲身上,转身就往废墟跑。
泥水没到膝盖,每走一步都像在拉扯千斤重物。刚靠近废墟,就听见 “哗啦” 一声,旁边半堵土墙塌了下来,溅起的泥块擦着他的胳膊飞过。刘阳明没敢停,手脚并用地在瓦砾堆里摸索,指尖被尖锐的木片划破,鲜血混着泥水渗出来,他却浑然不觉。
“找到了!” 指尖触到粗糙的布面,刘阳明心头一喜,用力一拽,蓝布封皮的账本从瓦砾中露了出来,虽然沾满泥水,却完好无损。
他把账本紧紧抱在怀里,转身往槐树跑,刚跑出没几步,就看见几个穿藏青官服的人影出现在巷口,手里的刀在雨幕中闪着冷光 —— 是八爷的人!
“在那!” 有人大喊,脚步声在泥水中噼啪作响。
刘阳明的心脏骤然缩紧,他冲回槐树旁,把账本塞进李小二手里:“快,往西边跑,去找十三阿哥府的侍卫,就说有八爷党的政变密信!”
“那你呢?” 李小二的声音发颤。
“我引开他们!” 刘阳明推了他一把,捡起根粗壮的树枝,朝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,“照顾好你娘!”
他故意在泥地上留下明显的脚印,树枝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声,吸引着追兵的注意。暴雨模糊了视线,他能听见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,刀鞘碰撞的声响像催命的鼓点。
拐过一个弯,刘阳明突然脚下一滑,摔在泥水里,怀里的空工具包掉了出来。他灵机一动,抓起包往旁边的院墙扔去,包撞在墙上发出闷响,追兵果然被骗,朝着院墙的方向追去。
刘阳明趁机钻进旁边的柴房,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。雨水顺着门缝渗进来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溪流。他摸了摸怀里的账本 —— 刚才把真账本给了李小二,自己手里的不过是本从废墟里顺手捡的旧账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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