谷仓的霉味还没散尽,刘阳明就被十三阿哥的侍卫接出了通州粮仓。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绸衫,是十三阿哥特意让人准备的,料子顺滑得像流动的溪水,与粗布短打简直是云泥之别。脸颊的肿胀消了大半,只剩下淡淡的淤青,膝盖的伤口也结痂了,走路时虽然还有些跛,却已无大碍。
“皇上南巡的日子定了,” 十三阿哥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,车轮碾过石子的声响里,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,“八爷党肯定会在半路动手,我们必须在南巡前找到确凿证据。”
刘阳明掀起车帘,通州的城墙在远处缩成一个灰点,像粒被遗忘的尘埃。他摸了摸怀里的哨子,银质的梅花纹被体温焐得发烫 —— 这是在粮仓里唯一能带出来的东西,身份证还藏在客栈的床板下,像个暂时无法兑现的承诺。
“十三阿哥,” 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白杨,叶片在风中翻动的样子像极了现代的百叶窗,“您说,这世上真的有穿越时空的事吗?”
十三阿哥正在看一份密报,闻言笔尖一顿,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:“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
“没什么,” 刘阳明低下头,指尖在绸衫的盘扣上摩挲,“只是觉得有些事太巧合,像做梦一样。”
十三阿哥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,突然笑了:“就算有又如何?你现在站在这里,呼吸着这里的空气,这就是现实。” 他把密报递过来,“你看,八爷党在御花园设了个茶会,邀请了不少宗室子弟,说是为南巡祈福,实则是想拉拢人心。”
刘阳明接过密报,字迹潦草得像风中的蛛网,却清晰地写着 “御花园澄瑞亭” 几个字。他的心猛地一跳 —— 澄瑞亭?这个名字在脑海里盘旋,像枚投入湖心的石子,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。
回到京城时,已是深夜。十三阿哥让他在府中歇了一夜,第二日清晨,便带着他往皇宫赶。御花园的朱漆大门在晨光里泛着红光,守门的侍卫见了十三阿哥,躬身行礼时铠甲碰撞的脆响,像串被敲响的风铃。
“小心些,” 十三阿哥在他耳边低语,“八爷的人肯定在暗处盯着,别乱说话,别乱看。”
刘阳明点点头,跟着他走进御花园。扑面而来的花香让他一阵眩晕,月季、牡丹、芍药挤在小径两侧,争奇斗艳的样子像现代公园的花展。假山堆叠的弧度很奇特,阳光透过石缝洒下的光斑,在青石板上晃出细碎的亮,像极了博物馆玻璃展柜里的清代琉璃。
“刘编修,这边请。” 一个小太监引着他们往澄瑞亭走,太监帽上的红缨在风里摇晃,像颗跳动的火星。
走到半路,刘阳明突然停住脚步。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—— 几株垂柳依着碧水,柳条垂落的姿态像极了大学图书馆前的那片湖,连湖面上石桥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一个穿明黄色宫装的宫女正蹲在湖边喂鱼,玉镯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现代女友戴过的那只银镯子。
“怎么了?” 十三阿哥回头看他,眉头微蹙。
“没…… 没事。” 刘阳明揉了揉眼睛,再定睛看去,宫女已经站起身,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远了,裙摆扫过草地的声响,像风吹过书页的轻响。可刚才那一瞬间,他分明看到了女友的笑脸,听到了图书馆闭馆时的铃声,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。
“别走神。” 十三阿哥拽了拽他的袖子,“澄瑞亭到了。”
亭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,八阿哥胤禩坐在主位,正和几个宗室子弟谈笑风生,看见他们进来,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:“十三哥来得挺早。”
“为皇上祈福,自然要早。” 十三阿哥拉着刘阳明在末席坐下,茶杯里的龙井舒展着,像一群蜷缩的绿虫 —— 和周明远书房里的茶一模一样。
刘阳明端起茶杯,指尖刚触到杯壁,突然又是一阵眩晕。亭柱上缠绕的紫藤花垂落下来,落在他的肩头,花瓣的触感让他想起现代婚礼上的花环。八阿哥的笑声在耳边回荡,却渐渐变成了大学室友的起哄声,连空气中的檀香,都混进了烧烤摊的烟火气。
“刘编修?”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边响起,刘阳明猛地回神,看见个白胡子老头正看着他,官服上的补子绣着仙鹤,是位亲王,“听说你在通州用盐水洗伤口?倒是个胆大的。”
“不敢当。” 刘阳明放下茶杯,手心的汗让杯壁滑溜溜的,“只是情急之下的法子。”
“哦?” 亲王的眼睛亮了起来,“那你可知,这御花园的井水,为何比别处的甘甜?”
刘阳明的思绪还没从眩晕中完全抽离,下意识地答道:“因为地质结构不同,水中的矿物质含量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被十三阿哥用茶杯轻碰了一下:“刘编修是说,这井水沾了龙气,自然甘甜。”
刘阳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,赶紧附和:“是,是臣说错了,沾了龙气,自然甘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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