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,太行山。
抗大华北分校的坦克训练场,引擎的轰鸣与钢铁的咆哮一刻也未曾停歇。
鲍里斯·万尼科夫孤身站在训练场边缘,表情凝重。
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份来自莫斯科的电报,那薄薄的纸页边缘,已经被他指尖的汗水浸透,捏得起了毛边。
斯大林同志的回电,比他想象的还要直接,甚至可以说,冷酷。
“学习!不惜一切代价地学习!”
电报上的第一个词,就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。
“派遣伏龙芝军事学院战略系主任,格奥尔吉·朱可夫将军的得意门生,伊万·科涅夫少将,率领一支由五十名顶尖军事理论教官和一百名装甲兵参谋组成的‘军事交流学习团’,即刻前往太行山!”
“你的任务,鲍里斯同志,就是撬开林川的脑袋,把他脑子里关于‘闪电战’的每一个字,都给我带回莫斯科!”
字里行间透出的急切,让万尼科夫感到一阵窒息。
而电报的结尾,更是让他遍体生寒。
“至于你提到的‘威胁’……苏维埃从不畏惧任何威胁。”
“但我们也不允许任何不可控的因素,在我们的东方边境野蛮生长。”
“你明白我的意思,必要的时候,采取一切必要的手段!”
一切必要的手段……
万尼科夫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,那背后的血腥与决绝,让他心脏抽痛。
这是斯大林同志给他的最后授权。
也是一道……绝杀令。
他的任务,已经从单纯的“技术交换”,升级为了“思想窃取”。
甚至,在必要的时候,执行“定点清除”。
万尼科夫的视线越过尘土飞扬的训练场。
不远处,李云龙正站在一辆“太行-虎”的炮塔上,唾沫横飞地给一群军官讲解着什么叫他娘的侧翼包抄。
更远处,那个临时搭建的指挥部里,一个年轻的身影正和几位中国军队的最高领导人一起,蹲在沙盘前指指点点。
林川。
万尼科夫的心情,前所未有的复杂。
这几天,他和他的专家团,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每天都在崩塌与重塑。
他们亲眼看见,那些连sin、cos都搞不懂的中国军官,靠着林川发明的“查表法”,几天之内就真的能为重炮装定诸元。
他们也亲眼看见,在“装甲师师长”这个致命诱惑的驱动下,这群人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学习热情,晚上宿舍的灯光彻夜不熄。
最让他恐惧的,还是林川的思想。
他旁听了林川所有的理论课,从《军事数学》到那堂让他至今头皮发麻的《闪电战理论》。
林川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战争的肌理,然后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、更高维度的逻辑,将其重新组装。
那种感觉,就像一个中古世纪的炼金术士,亲眼目睹了原子核的裂变!
这是文明的代差!
“鲍里斯同志,您在想什么?”
彼得罗夫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,递过来一根“太行造”卷烟,味道辛辣呛人,却是他们这些天唯一的慰藉。
“我在想,我们到底是在和一个什么样的魔鬼做交易。”万尼科夫接过烟,烦躁地在指间捻动。
“魔鬼?”彼得罗夫苦笑,深深吸了一口烟,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。
“我倒觉得,他更像一个……先知,一个来自未来的先知。”
“他正在用他的知识,强行将这个贫穷落后的国家,拉上工业化的战车,而且是用一种……近乎作弊的方式。”
“作弊……”
万尼科夫喃喃自语,深以为然。
无论是“水泥机床”,还是那匪夷所思的“煤制航空汽油”,都充满这种不讲道理的、作弊般的味道。
“莫斯科怎么说?”彼得罗夫压低了声音。
万尼科夫沉默片刻,将电报的内容简要复述了一遍。
当听到斯大林要派伏龙芝军事学院的豪华教官团过来“学习”时,彼得罗夫的脸色骤然一变。
“他这是……要把我们的家底都搬过来啊!”彼得罗夫失声,“他就不怕……这些人来了,也回不去了吗?”
他说的“回不去”,指的不是肉体,而是思想。
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,来了近一年,现在再看乌拉尔重型机械厂的图纸,都觉得笨重、落后、毫无美感。
“最高统帅同志有他自己的考量。”万尼科夫声音干涩,“我们的任务,就是执行命令。”
他掐灭了手里的烟,眼中闪过一丝决断。
“走,我们去找林总工程师。”
……
“林校长!林总指挥!”
万尼科夫带着彼得罗夫,穿过喧闹的训练场,径直走向那个临时搭建的指挥部。
林川正在沙盘前,与总指挥、周副主席几人讨论着什么。
看到万尼科夫过来,他抬起头,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。
“万尼科夫同志,有什么事吗?”
“林总指挥,”万尼科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且充满敬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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