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工厂,彻底变成了一个不眠不休的战场。
三班倒的制度被严格执行,人可以轮换着休息,但炉火永远不灭,机器永远不停。
巨大的“乌龟炉”旁边,赵铁根赤着膀子,浑身被汗水和油污浸透。
他正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学徒,将一锅滚烫的钢水,小心翼翼地浇筑进一个用黄泥和砂石制成的,结构复杂的模具里。
那是林川最新设计的砂模。
“滋啦——”
钢水与模具接触,发出刺耳的声响,白色的蒸汽瞬间升腾而起,带着一股炙热的金属气息。
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。
另一边,崭新的车床前,李瘸子戴着一副自制的护目镜,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旋转的炮管。
他手里的车刀,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稳定的速度,**对炮管内壁进行着最后的精加工。这个过程,要求内壁绝对光滑,口径绝对均一,**比绣花还要细致,不能有丝毫的抖动和分神。
他的额头上,布满了细密的汗珠。
而王承柱,则像个幽灵一样,在各个工位之间来回穿梭。
他手里拿着林川给他画的游标卡尺(简易版),一会儿量量这个零件的长度,一会儿测测那个零件的口径。
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,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指出来,勒令返工。
他那张黝黑的脸,比阎王爷还难看。
刚开始,还有老师傅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,管得太宽。
但在他连续几次,用肉眼就看出了只有千分之几毫米的误差后,所有人都服了。
这个炮兵排长,眼睛比卡尺还毒!
整个兵工厂,就在这样一种紧张、亢奋,又充满了创造力的氛围中,高速运转着。
每一个螺丝,每一个齿轮,每一个零件,都在从图纸变成现实。
而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,也像长了翅膀一样,根本瞒不住。
一个负责给兵工厂送饭的年轻战士,每天看着那渐渐成型的,充满着暴力美学的钢铁部件,早就被震撼得无以复加。
这一天,他送完饭,终于忍不住了,撒开脚丫子,一路狂奔回了团部。
他甚至都忘了先去炊事班报告,直接冲到了团部作战室门口。
李云龙正因为前线战事不顺,跟几个营长发火,骂得几个人狗血淋头。
“他娘的!一个破山头,你们啃了三天还没啃下来!老子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!”
“团长……鬼子的火力点太密了,我们冲不上去啊……”一个营长委屈地辩解。
“火力点?老子要是有一个炮兵连,老子自己上去把它给平了!”
李云龙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,气得直喘粗气。
就在这时,那个送饭的小战士,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。
“报告团长!”
小战士因为跑得太急,上气不接下气,一张脸涨得通红。
“啥事儿?天塌下来了?”
李云龙没好气地吼道。
“不……不是……”
小战士喘匀了气,用尽全身力气喊道。
“团长!兵工厂……兵工厂要造大炮了!”
“啥玩意儿?”
李云龙掏了掏耳朵,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你再说一遍?”
“兵工厂!林所长他……他要造大炮!”
小战士激动地语无伦次。
“不是修枪,是真的大炮!我亲眼看见了!那炮管子,有我胳膊这么粗!还有个大铁盘子,得好几个人抬!”
作战室里,瞬间鸦雀无声。
几个刚刚被骂得抬不起头的营长,全都瞪大了眼睛,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小战士。
造大炮?
就后山那个破烂兵工厂?
开什么国际玩笑!
李云龙也愣住了。
他第一个反应,也是不信。
‘那小子,前两天还跟我哭穷,说要炮的图纸。’
‘我上哪儿给他弄去?’
‘他这是……找不到图纸,准备自己瞎琢磨一个出来?’
一想到这个可能,李云龙的火气,“噌”地一下就上来了。
造炮,那是能瞎琢磨的吗?
那玩意儿是要炸膛的!是要死人的!
那小子,是不是前两天得了点成绩,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?
他辛辛苦苦搞来的那台车床,还有那些好钢,可不是让他拿去这么糟蹋的!
“胡闹!简直是胡闹!”
李云龙一拍桌子,勃然大怒。
“刘振华!老刘!”
他冲着门外大吼。
正在隔壁办公室看文件的刘振华,闻声赶紧跑了过来。
“老李,又怎么了?火气这么大。”
“怎么了?你那个宝贝秀才,要翻天了!”
李云龙指着那个小战士,气冲冲地说道。
“他不在兵工厂好好给我改枪,居然在那儿瞎鼓捣什么大炮!”
“这小子,是要把咱们的老底都给败光啊!”
刘振华也吃了一惊。
“造炮?真的假的?”
“团长,政委,千真万确!”
小战士急得快哭了。
“全兵工厂的人都在干呢!三班倒,炉子都不带灭火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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