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岩城的轮廓在视野中不断放大,最终化为一道矗立于天地间的巍峨黑影,投下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越是靠近,越是能感受到那黑色巨墙的雄伟与坚固。墙体并非光滑如镜,上面布满了岁月和风沙留下的斑驳痕迹,以及一些深浅不一的刻痕、甚至焦黑的法术轰击印记,无声地诉说着这座城池所经历过的风雨与战火。
巨大的城门洞,高达四五丈,宽度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。门扉是厚重的、包裹着金属边的硬木,此刻完全敞开。城门口人流如织,形成两条泾渭分明却又相互交织的溪流——入城与出城。有风尘仆仆、牵着满载货物驼兽的商队;有神色警惕、佩戴各式兵器的独行客或小型佣兵团;也有拖家带口、面容疲惫的普通流民。空气中弥漫着汗味、驼兽的膻气、尘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、来自城池内部的复杂气息。
城门两侧,站立着十余名身披黑色制式皮甲、手持长戟的守卫。这些守卫眼神锐利,气息沉稳,至少都是炼体初期的修为,为首的队长更是达到了炼体中期,目光扫视着过往行人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。
杨安安牵着小豆子,混在入城的人流中,缓缓向前移动。她刻意收敛了自身因修炼而略显不同的气息,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经历风霜、投亲靠友或寻求庇护的普通流亡者,只是腰间那柄匕首(赵家制式长剑已路途丢弃,避免不必要的麻烦),质地明显优于普通兵器,引来守卫些许额外的目光。
很快,轮到了她们。
“入城费,一人一块银币。”一名守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,声音平淡无波,带着程式化的冷漠。
两块银币……杨安安心中微动。这价格对于荒漠中挣扎求生的流民来说,不算小数目,足以将许多身无分文的人挡在城外。她默不作声地从怀中摸出两块品相尚可的银币,递了过去。
守卫接过银币,指尖微一摩挲,确认无误,随意地挥了挥手:“进去吧。城内禁止私斗,违者重处!”例行公事的警告。
杨安安点了点头,拉起有些紧张的小豆子,迈步跨过了那道高大城门下的阴影界限。
一步踏入,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
喧嚣声浪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!车马辚辚,人声鼎沸,商贩的叫卖,驼铃的叮当,孩童的嬉闹……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股充满生机与躁动的洪流,瞬间冲散了荒漠带来的死寂与孤独感。
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。刚刚脱离荒漠干燥的空气,这里的湿度明显增加,混杂着食物烹饪的香气、某种香料的味道、人群聚集的体味、牲畜的粪便气味,以及……一种更加隐晦,却让杨安安精神一振的、属于各种低阶灵草、矿物和淡淡丹药、符箓材料特有的驳杂灵气味道!
她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景象。
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,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排行驶。街道两旁,店铺林立,旌旗招展。
靠近城门区域,多是一些售卖日常用品的杂货铺、酒肆、饭庄以及供脚夫、低阶修士临时歇脚的简陋客栈,显得颇为嘈杂混乱。再往城内深处望去,街道似乎更加整洁,店铺的规模和气派也明显提升。
她的注意力立刻被一些特殊的店铺吸引。
一家门口悬挂着木质葫芦招牌的店铺,匾额上写着“百草阁”,里面隐约传出淡淡的药香,柜台后摆放着一些晒干的、闪烁着微弱灵光的植株——那是低阶灵草!
斜对面,一家名为“金石轩”的铺子,门口摆放着一些未经雕琢的、蕴含着微弱金系或土系灵气的矿石原石。
更远处,一栋装饰明显精致许多、门楣上挂着“青云丹阁”牌匾的二层小楼,进出之人衣着也相对光鲜,气息沉稳,显然不是普通凡人。偶尔有伙计送出客人,空气中会短暂飘散出一缕更加精纯的丹药清香,让杨安安体内《九转淬体诀》运转都微微加速了一瞬。
还有一家门口贴着朱砂黄符、招牌画着玄奥纹路的“符箓斋”,虽然看起来店面不大,但那种独特的灵力波动,让杨安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。符箓,这是她只在家族藏书中有过详细阅读,却未曾亲手接触过的世界!
这一切,对于从小在异能世家、接触的都是相对高端修炼资源的杨安安来说,这类店铺本应是寻常之物。但经历了荒漠中近乎原始、资源匮乏的挣扎求生后,此刻再见到这些象征着“修真文明”的事物,竟让她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,甚至……隐隐有一丝如同乡巴佬进城般的无措和好奇。
她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蛮荒世界,骤然踏入了另一个虽然依旧处于底层、却已然接触到真正修仙文明边缘的繁华之地。这里的一切,都让她感到新奇,同时也提醒着她与过去那个“杨家大小姐”之间的距离。
“姐姐,好……好多人啊……”小豆子紧紧抓着杨安安的手,大眼睛里充满了震撼和些许不安。城市的喧嚣和庞大,远超他一个小孩子的想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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