市局大楼顶层分配给特侦组的临时休息室,成了陈启临时的“牢笼”兼“训练场”。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,只有一盏孤灯在床头柜上投下昏黄的光晕。空气里弥漫着旧地毯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味。
左眼的剧痛已经从尖锐的刺痛转为一种深嵌入骨髓的、持续不断的钝痛,伴随着阵阵眩晕,提醒着他之前在检验室外强行“代入”那个深渊视角所带来的反噬。他仰面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,一条手臂搭在额前,遮挡着光线,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紧攥着身下的床单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林瑶的要求——“代入他”——像一枚植入脑中的毒刺,不断释放着令人不安的毒素。他试图去理解,一个能看见“死线”,并以此为准则进行“净化”的存在,其内在的逻辑到底是什么?那种对生命终结的绝对掌控感,那种将死亡视为“艺术”的扭曲审美……
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,他猛地侧身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他做不到。至少,无法完全做到。
但他不能停下。恐惧和责任感如同两条鞭子,抽打着他疲惫的神经。他必须更了解自己的能力,才能真正地“使用”它,而不是被动地承受其带来的痛苦和恐惧。
他挣扎着坐起身,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放着的一个玻璃水杯上。杯子里还有半杯水,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。
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即将进行一场危险的手术。然后,他缓缓地,将注意力集中在左眼。
视野中,水杯上那些代表着可能摔碎、磕碰的普通死线浮现出来,半透明地蠕动着。他避开了那些过于“活跃”、预示着近期可能发生毁灭的线条,选择了一条相对“平静”、颜色也最淡的丝线。
这一次,他不再试图去“连接”或“预知”它的终结。他回忆着在“心晖”中心感知那冰冷“共鸣”时的状态,更轻柔,更专注,像是一个调音师,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自己精神的“频率”,去“聆听”这根死线本身所携带的、最基础的信息。
起初,只有左眼熟悉的胀痛。
他屏住呼吸,耐心地维持着那种专注。
渐渐地,一种极其微弱、但前所未有的感觉产生了。他仿佛能“感觉”到这根死线的“韧性”,它的“脆弱点”在哪里,就像用手指轻轻拂过琴弦,能感知到它的张力和振动节点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:如果……不是预知,而是……极其轻微地“拨动”它呢?
这个想法让他心跳加速。这不再是观察,而是干涉!是向“清道夫”所在的领域踏出的第一步!
风险未知,代价可能巨大。
但他咬了咬牙。如果连一个水杯都不敢尝试,他又如何去面对那个能修改人命死线的怪物?
他将全部心神凝聚成一点,如同最细微的手术刀尖,对着他感知到的那处“脆弱点”,极其轻微地、尝试性地“触碰”了一下。
没有预知画面的冲击。
左眼传来的剧痛也并未加剧。
但就在他“触碰”的瞬间——
啪!
一声极其轻微、几乎细不可闻的脆响。
床头柜上,那个完好无损的玻璃水杯,靠近底部的杯壁上,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道头发丝般细小的裂痕!裂痕蜿蜒了不到两厘米,然后停止,杯中的水并未渗出。
成功了?!他真的……影响了现实?!
尽管对象只是一个水杯,程度也微乎其微,但这一下的意义,远超他之前所有的被动预知!这证明了他的能力,并非只能“看”,而是可以主动施加“影响”!
然而,还没等这股混杂着惊骇与一丝扭曲成就感的情绪蔓延开,左眼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、如同被烙铁灼烧的剧痛!
“呃啊——!”
他痛呼出声,整个人蜷缩起来,双手死死捂住左眼。温热的液体再次顺着指缝涌出,不是之前淡淡的血丝,而是更汹涌的流淌。视野瞬间被血红覆盖,剧烈的耳鸣声尖锐地刺穿了他的鼓膜,仿佛整个颅骨都要在这痛苦中裂开。
代价!这就是主动干涉的代价!
他倒在床上,蜷缩着,像一只受伤的野兽,忍受着这波几乎要将他意识撕碎的痛苦浪潮。不知过了多久,那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,留下的是彻底的虚脱和眼眶内持续不断的、火烧火燎的灼痛。
他颤抖着松开手,摸索到床头的纸巾,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血污。他不敢去看镜子,他知道左眼此刻的状态一定骇人听闻。
他瘫在床上一动不动,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,浑身被冷汗浸透。内心充满了后怕,但那个水杯上细微的裂痕,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。
他能“干涉”了。虽然代价惨重,但这扇门,已经被他推开了一条缝隙。
就在这时,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敲响。
陈启猛地一惊,挣扎着坐起,用干净的纸巾捂住左眼,哑着嗓子道:“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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