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家刑侦中心食堂的角落,一张方桌,四人围坐。桌上的菜色简单:几份荤素搭配的快餐,四碗米饭,几瓶矿泉水。与其说是庆功宴,不如说是一场临时起意的散伙饭。气氛有些微妙的滞涩,刚刚结束的激烈竞争和泾渭分明的晋级结果,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,隔在四人之间。
林薇小口吃着米饭,眼神有些放空,似乎还沉浸在模拟案件的余波中。苗坤则用筷子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子里的青菜,嘴角挂着一贯的、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。何锋吃得很快,动作标准,像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能量补充任务。陈默吃得最慢,目光偶尔扫过其他三人,看不出情绪。
最终还是苗坤先开了口,打破了沉默,他拿起矿泉水瓶对着陈默和何锋虚晃了一下:“啧,八强。恭喜二位啊,接下来可就是真刀真枪的独木桥了。”语气里听不出多少恭喜,更像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观察。
何锋推了推眼镜,咽下嘴里的食物,回应得一丝不苟:“模拟战运气成分很大。你们的分析同样关键。”这话是事实,但也透着一种公式化的客套。
林薇抬起头,笑了笑,笑容有些勉强,但很真诚:“是真的恭喜。特别是陈默,最后那个关于人身意外险的切入点,很厉害。”她看向陈默,“如果不是你坚持深挖李雨的经济异常,我们可能真的被高利贷的烟雾弹带偏了。”
陈默停下筷子,看向林薇,点了点头:“你的河道追踪锁定了关键方向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,“很准。”
这句直接的认可让林薇脸上的笑容自然了些。她呼出一口气,像是放下了什么:“其实能走到这一步,跟你们一组,学到很多东西。尤其是这种高压下的团队协作,以前很少经历。”这话是对陈默和何锋说的,也像是在对自己总结。
苗坤嗤笑一声:“协作?明明是互相较劲又不得不搭把手。不过嘛,”他话锋一转,看向陈默和何锋,“后面‘盲盒对决’,可就没我们拖后腿了,你们俩可得争气点,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,那才叫丢人。”这话说得刻薄,但细品之下,反而有种另类的激励意味。
何锋皱了皱眉,似乎想反驳,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,只是淡淡回了句:“尽力而为。”
陈默则看向苗坤,直接问:“你接下来什么打算?”
苗坤耸耸肩,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“回去呗。我们那小地方,案子虽然没这里刺激,但也够折腾。说不定哪天又碰到个‘有意思’的,到时候再跟你们分享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有意思”三个字,眼神里闪过一抹狡黠。
“我可能申请调去省厅的情报分析部门,”林薇接话道,语气带着规划,“感觉自己的空间分析能力,在更大范围的数据支持下,也许能发挥更大作用。”经历了全国大赛的洗礼,她的职业规划似乎更清晰了。
“不错的选择。”何锋表示认可,“数据建模和空间分析结合,是未来的趋势。”
话题渐渐从刚才的比赛转向了未来的去向,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。四人边吃边聊,内容多是关于不同地域的犯罪特点、侧写技术的应用瓶颈、以及一些业内传闻。虽然风格迥异,但毕竟都是顶尖的侧写师,在专业领域总能找到共同语言。苗坤偶尔会抛出几个尖锐甚至略显阴暗的案例假设,引发一阵短暂的讨论;林薇则会补充一些基于地理和人文背景的细腻观察;何锋负责用逻辑框架去梳理这些碎片信息;陈默则大多时候是倾听,偶尔插一句,往往能切中要害。
这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。结束时,食堂里的人已经不多。
四人站起身。林薇拿起自己的餐盘,对陈默和何锋最后说道:“明天加油。希望能在决赛圈看到你们。”
苗坤则拍了拍陈默的肩膀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戏谑:“‘盲盒’啊……小心点,别被里面莫名其妙的东西晃瞎了眼。有时候,最简单的答案,就藏在最显眼又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。”这话像是随口一提的风凉话,又像是一种隐晦的提示。
陈默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
何锋也对林薇和苗坤点了点头:“保持联系。”
简单的告别,没有过多的寒暄和伤感。林薇和苗坤转身走向食堂出口,他们的比赛征程到此结束,将回到各自原有的轨道。陈默和何锋站在原地,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,直到消失在门口。
“苗坤最后那句话,你觉得是什么意思?”何锋推了推眼镜,问道。
陈默沉默了几秒,回答:“提醒。也可能是干扰。”
何锋若有所思:“‘盲盒对决’……信息缺失和扭曲,确实需要警惕先入为主的观念。”
两人不再多言,收拾好餐盘,也离开了食堂。走廊里灯光清冷,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脚步声。明天的“盲盒对决”如同一个巨大的未知黑洞,等待着剩下的八位选手。林薇和苗坤的离开,意味着竞争的进一步纯化,也意味着压力的再次升级。
陈默回到宿舍,没有开灯,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。窗外是城市的霓虹,遥远而模糊。意识深处,青铜沙漏的轮廓似乎比往常更清晰了一点,暗红砂砾的流动带给他一种奇异的安定感。
他打开终端,调出大赛关于“盲盒对决”的仅有提示,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关键词:高度加密、信息缺失、扭曲、创新性、逻辑自洽、极致挖掘。
这将是一场纯粹关于洞察力与逻辑硬实力的考验。他需要忘记之前的所有经验和模式,以最空白也最敏锐的状态,去迎接明天的挑战。
为林薇和苗坤送行的饭局结束了,但属于他和何锋,以及其他六位顶尖者的战斗,才刚刚进入最残酷的阶段。八强争霸的序幕,即将在“盲盒”的迷雾中拉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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